好不容易等来穆夫人一句:“你们快点动身吧。老太太那边的请安就免了,我一会儿自会跟老太太说道。”
姐妹两个才抬身告退。
出了二门,上了两匹马拉的伞盖攒心小车。李泽玉一边觉得新鲜,一边按捺着到处看的冲动,谨慎随行。
这种车子外头看着宽敞,里面却浅窄,恰好容两个女孩子并肩坐下。
李泽佳见她满脸不自在的模样,道:“你出门少,不习惯。好歹忍耐些。如果晕车的话,我这儿有新拔下来的薄荷叶子,含一片在舌底会好很多。”
看了一眼已有些蔫吧的薄荷叶子,李泽玉摇摇头,婉拒:“谢谢姐姐,不用了。”
车子跑起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从定远侯府出来,李泽玉看到对面是一座更大的府邸,门钉密布,高墙肃然,透着一股萧杀气氛。奇怪的是门上牌匾却没有带爵位或名讳,黑乎乎一片。
她正感到奇怪,李泽佳道:“那是太子少师蓝大人的府邸。他才刚被赐了这府邸不久,匾额尚未做起。”
“噢。是他啊。”李泽玉想起,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底油然而生好感。
谁知道那宅邸好大,马车沿着高墙一直走,走了好久才算完。李泽玉心里一盘算那占地面积,惊到了:“这房子好大,会不会逾制啊?”
李泽佳伸手捂住她嘴巴:“嘘,别那么大声!你也看出来了?知道就好,别瞎嚷嚷……这是从前老忠亲王的宅子。那位……被牵扯进了巫蛊之事,蓝大人亲自查抄的他家。”
“老忠亲王畏罪撞死在阶前,肝脑涂地……就连监事大公公都心软了,道也不是不能求情,大事小办。那位愣是坚持斩草除根,亲自执剑连斩三人。然后男的尽数处斩,女的流放三千里之外,永不许回京。这件事过后,此处成了凶宅,他还大摇大摆地搬了进去。还得了今上青眼,被封太子少师,说太子软弱,就缺这么一位教实际做事的好老师。”
李泽玉后背拔凉拔凉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才冒起来的好感无声无息消失了。
她弱弱道:“姐姐,你知道得可真多啊。”
李泽佳道:“这些京城里传遍了。所以这一位无人敢嫁。”
想起主动往蓝徽面前凑的成思茵,李泽玉淡淡一笑:“那不一定。”
……
说话间,车子路过了蓝府,过了一条河,才进入真正的闹市区。周围热闹起来了,各种晃眼大招牌大幌子下,商铺百业繁华兴旺,叫卖声不绝于耳。
李泽玉看了一会,觉得腻了,就放下车窗帘子,闭目养神。
李泽佳道:“我们今天要去三个铺子,一个脂粉铺子,两个布行。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逛逛的,跟我说,我好做安排。”
李泽玉想了想,说:“我还缺一些颜料。可以带我去菜市吗?”
李泽佳不解:“你缺颜料,应当到文房四宝店才是。怎么要去菜市?菜市臭烘烘的,我都没去过。”
“好吧……我也没去过……”两辈子都没怎么去过菜市场,李泽佳还真听劝了,改变了主意,“那有没有卖石头的地方?我的颜料比较特别,要自己打磨矿石来做。还有一些杂项,固色的明矾,调底的姜汁,调红变紫的白醋,都得菜市里寻。”
李泽佳道:“卖文玩的地方就有你要的石头,正好东市铺子旁边就有个老字号文玩店,我们一起去。至于你的那些油盐酱醋,等会儿列个单子,让
李泽玉忙道:“不多不多。每样一两斤罢了。”
“那好办。”李泽佳三言两语的落了锤子,然后又好奇,“那幅画不是让成思茵揽了去么?怎么你还在画什么大作?准备挂哪儿?我听说最近你要了不少纸笔墨去?”
李泽玉笑道:“不挂哪儿,就是自己找点事情消遣消遣。你知道,我又不喜欢到外面招摇,就只喜欢画两笔,写几个字什么的。”
李泽佳也没多问,一笑置之。
“京城里的经商行当,都是按照行业来分了区的,卖骡马的都在骡马市,卖生鲜果品的在玉河码头金水街。胭脂水粉,就都在这条闻香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泽玉的错觉,感觉出了家门的李泽佳,话明显多了起来。
李泽玉还蛮喜欢这样的她。
看了一眼高高大大的“闻香巷”牌楼,再看能供两辆马车会车交错而过的路面,李泽玉道:“这是真的巷子吗?比我想的要宽敞好多嘛。”
李泽佳笑道:“刚才经过的马路你也说宽敞,这会儿的巷子你也说宽敞。你这是没到京城中间的御道上走过呢?那才真叫宽敞,能同时走十辆大马车!”
“啊。那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走?”李泽玉打蛇随棍上的。
李泽佳道:“我也是很小的时候跟老太太进宫去,才走过。看机会吧。如果凯儿能中状元,游街,我们当姐妹的兴许就可以跟着一起共享荣耀了。”
李泽玉顿时泄了气:“凯儿才多大啊,那会儿你早就出阁,搞不好都抱上娃娃了。”
一句话把李泽佳脸给说红了,咬着牙虚拧了她一把:“小小年纪的,你就嘴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