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南部,一片看似寻常的山坳,植被郁郁葱葱,与周遭环境并无二致。然而,若有感知敏锐者靠近,便会察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空间扭曲感,仿佛一层无形的、流动的水幕笼罩着这片区域——这是月族耗费心力布下的高阶“幻月迷踪阵”,将真正的族地巧妙地隐藏在了现实之下。
墨月悬浮于阵前,面无表情地取出一枚月牙形状的木质令牌。令牌触碰到那无形屏障的瞬间,漾开一圈圈银色的涟漪。她一步踏入,眼前景象豁然剧变。
不再是寻常山野,而是一片如梦似幻的天地。天空呈现出一种永恒的暮蓝紫色,柔和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洒落在无数棵巨大的月桂树上。那些月桂树并非凡种,树干呈现银灰色,枝叶间盛开着永不凋零的、散发着莹莹白光的桂花,清冷的异香弥漫在空气里。一幢幢风格雅致、以白色和银色为主调的宫殿、楼阁,就坐落在这一棵棵月桂树下,依树而建,与环境浑然一体。
墨月没有丝毫欣赏景致的心情,目光锐利如刀,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径直朝着这片族地最中心、也是最为巍峨的那棵千年月桂王飞去。那棵月桂王庞大得如同山岳,树干需数十人合抱,枝叶铺天盖地,洒下的光华也最为明亮清冷。树下,是一座最为宏伟的银色宫殿,那里不仅是下界月族的权力中心,更是通往月族秘境——月族真正核心底蕴所在——的入口。
她没有进入宫殿,而是在宫殿外悬停下来,化神期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覆盖了整片核心区域,毫不客气地搜寻着她的目标——下界月族家主,她的表哥,月伯予。
在主殿侧后方的一处精致院落中,她找到了目标。院落里的月桂树略小些,却依然洒下柔和光晕,月伯予正坐在白玉石桌旁,独自对弈。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棋盘上,竟是一局进行到中盘的残局。
表妹今日怎么得空前来?月伯予执着一枚黑子,目光仍停留在棋盘上,语气平和听不出波澜。
墨月轻盈落在院中,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正要往剑门去商议要事,途经此地,想起表哥昔日的邀请,便顺路来探望。她目光扫过棋盘,注意到这局棋杀气很重,白棋正陷入苦战。
月伯予终于抬眼,执起茶壶为她斟了杯月桂清茶,茶汤澄澈,映着月桂花影:表妹如今贵为丹宗长老,声名远播,还能记得来看望,倒是让我这做表哥的受宠若惊了。他语气温和,眼神却深邃难测。
表哥说笑了。墨月端起茶盏,指腹感受着白玉的温润,却不饮用,不过是想起多年前表哥那句月族永远是你的家,既然路过,总该来坐坐,看看家里可还安好。她刻意加重了字,目光直视对方。
月伯予执棋的手指微微收紧,落下一子:家里一切都好,只是近来事务繁杂,怕是怠慢了表妹。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带着明显的疏离。
墨月轻轻放下茶盏,瓷底与石桌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看表哥这局棋,白棋似乎陷入困境了。她话锋一转,不过棋局如世事,往往暗藏转机。就像我此行去剑门,表面是商议丹剑两宗合作,实则......她故意顿住,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月伯予执子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即又恢复从容:表妹如今已是能影响两宗关系的重要人物了。他这话似是恭维,实则暗藏机锋。
就在这时,一道极隐晦的杀意自地底深处传来,冰冷刺骨,虽然转瞬即逝,却让墨月瞬间警醒。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语气转为轻松:
说来也是巧合,青天宗主正在外等候,我不过是顺路进来与表哥打个招呼,这便要告辞了。她刻意提及剑门宗主,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月伯予执棋的手终于停下,抬眼直视墨月:表妹这就要走?不如再饮一杯茶?他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