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小子缩在墙角，一会儿瞅瞅紧闭的石门，一会儿又看看床上昏迷的秦秀莲，最后眼巴巴地望着我：“铁根哥…咱…咱真就在这儿干等着？”
“不然呢？蹦出去给那叶红鱼当靶子？”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撕下块衣襟，蘸了点瓦罐里的清水，小心地给秦秀莲擦着滚烫的额头。这丫头身子弱，经不起这么折腾。
凝姐留下的干粮硬得能崩牙，但好歹能填肚子。我和小子分着嚼了，又灌了几口凉水，算是缓过点劲。右胳膊还是疼得厉害，肿起老高，估计骨头没折也得裂了缝。
时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过得没滋没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小半天，也许更久。外头一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极远处传来的、闷雷似的开凿声，证明这哨站还在运转。
小子坐不住，又开始扒着门缝往外瞧，屁也看不见。
“别瞅了，省点力气。”我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心里却琢磨着凝姐的话。古秽残躯、薪火余烬、山月卫…还有秦秀莲那声“外婆”…这些碎片搅和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
正烦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压抑的惊呼和金属碰撞声！方向不是我们这边，像是从更深的甬道传来的。
“外面咋了？”小子一个激灵缩回头，紧张地问。
我猛地睁开眼，侧耳细听。脚步声很乱，似乎有人受伤被拖着走，还有人在低吼着下令：“快！封锁三号矿道入口！通知凝姐！”
出事了！
我和小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我们石室门外。钥匙哗啦作响，石门被猛地推开！
凝姐站在门口，脸色比之前更冷，身上沾了不少泥灰，额角还有一道细小的擦伤，正渗着血珠。她眼神锐利地扫过我们，特别是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收拾东西，跟我走！”她语气急促，不容置疑。
“去哪？”我站起身，把秦秀莲护在身后。
“矿道出事了，哨站人手不够，所有能动弹的都得上！”她语速极快，“你们不是普通人，能从那地方逃出来，有点本事。现在不是白吃干饭的时候！”
“我们还有伤！”我抬起肿痛的右臂。
“死不了就行！”凝姐毫不客气，“要么现在跟我去帮忙，要么我就把你们扔回寂灭河喂那口棺材！自己选！”
这娘们儿真够狠的。
我咬咬牙。跟她走，起码暂时安全，还能看看情况。留在这儿，万一哨站真乱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行！但得带上她！”我指了指秦秀莲。
凝姐皱了下眉，似乎想反对，但看了一眼秦秀莲苍白的面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她必须待在安全区。”她对手下吩咐，“找副担架来！”
很快，两个汉子抬来一副简陋担架，小心翼翼地把秦秀莲放上去。
我和小子跟着凝姐，快步走出石室，汇入外面匆忙的人流。甬道里气氛紧张，不少灰衣人背着工具或武器跑向同一个方向，个个面色凝重。
我们一路向下，穿过好几道戒备森严的闸门，空气越来越闷热，弥漫着浓重的矿石粉末和汗味。最终来到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矿洞入口前。
矿洞深处传来隐约的轰鸣和喊叫声，还有某种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洞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加固临时工事，设置某种闪着符文的障碍物。几个受伤的人被搀扶下来，身上带着可怕的撕裂伤，伤口发黑，冒着丝丝黑气，看着就不寻常。
“凝姐！您来了！”一个满脸煤灰的汉子跑过来，急声道，“三号富脉区突然塌方，露出来个从来没见过的古矿坑！弟兄们刚进去查探，就…就遇袭了！折了三个，伤了好几个！那东西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
“什么东西？”凝姐冷声问。
“不知道！就像…像一道黑影子！力大无穷，爪子利得很，还能钻地！受伤的兄弟说…那玩意儿身上…有股子跟寂灭河那边很像的…邪门味儿！”汉子声音带着恐惧。
古矿坑？黑影？邪门味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别是又挖出什么不该挖的了吧？
凝姐脸色难看，她看了一眼矿洞深处，又看了看周围明显有些恐慌的人手，最后目光落在我和那小子身上，尤其是在我别着的柴刀和锈枪头上停留片刻。
“你，”她指着我，“跟我的人进去看看。你那个头，”她又指指那锈枪头，“或许能有点用。”
又拿老子当枪使！
我还没说话，旁边那小子腿都软了：“我…我就不用了吧…”
“你也去！”凝姐根本不容反驳，“多个人多份力！怕死就现在跳回河里去！”
小子脸白得跟纸一样。
我没吭声，默默握紧了柴刀。右臂还在疼，但心里那股子混劲儿也上来了。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这么邪门。
凝姐点了四个看着最老练的汉子，加上我和怂包小子，组成一支临时探坑队。她自己也拎起一根符文闪烁更密集的短棍，看样子要亲自带队。
“听着，”她扫视我们，眼神冰冷，“进去以后，一切听我指挥。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目标是确认威胁，能清除就清除，不能就立刻撤退，封死坑道！明白吗？”
“明白！”几个汉子齐声应道。
我和小子也跟着点头。
深吸一口满是矿粉的空气，我们一行七人，打着特制的强光矿灯，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幽深未知、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矿坑。
矿灯的光柱在黑暗中切割出惨白的光路，照出嶙峋的岩壁和废弃的矿车轨道。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闷热，那股子淡淡的、类似于寂灭河的邪异气息也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