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根那句“赵会计深明大义、挺身而出”的鬼话,伴随着沟壑边刺鼻的血腥味和满地狼藉的墨绿污血、惨白碎骨,像一颗臭弹砸进了赶来的村民堆里。
火把的光亮摇曳,映着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恐惧和茫然的脸。深更半夜,被屯里鬼哭狼嚎的动静惊醒,又看到这沟边如同屠宰场般的景象,再听到陈铁根这明显带着“忽悠”成分的说辞……村民们的脑子,基本都跟被牛蹄子踩过的浆糊差不多了。
“赵……赵会计?”老村长张大山举着火把,浑浊的老眼扫过窝棚边“虚弱”咳嗽的陈铁根,又看向陈铁根刚才“不经意”瞥过的灌木丛。火光下,一条沾满泥污和暗红血渍的湿漉漉裤腿,正从灌木底下露出来,还在一抽一抽地抖。
张大山眉头拧成了疙瘩,拄着烟杆走过去,用脚拨开灌木枝杈。
嘶——!
看清里面景象的村民,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赵会计蜷缩在泥泞的枯枝败叶里,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他那颗平时梳得油光水滑的肥脑袋,此刻简直成了被野狗啃过又扔进染缸的破冬瓜!头顶稀稀拉拉剩下几撮沾血的头发,东一块西一块地露着粉红色的、布满细密牙印和血窟窿的头皮!脸上更是没法看,横七竖八的血痕交错纵横,鼻子缺了一小块,一只耳朵血肉模糊,眼皮肿得老高,眼珠子浑浊无神,嘴角还淌着混着血丝的涎水。最醒目的是他光秃秃的脑门上,被啃出了一个清晰的、边缘不规则的硬币大小的凹陷,粉白的颅骨都隐约可见!
这哪是“深明大义”?这分明是刚从十八层地狱的刀山上滚下来!
“嗬……嗬……”赵会计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看到火光和人影,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极度恐惧的光芒,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蚂蚁……黑蚂蚁……钻脑子……吃人……别过来……别过来……”
“我的老天爷啊!”一个胆小的婆娘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赵会计他……他这是……”二狗和三驴子吓得脸比陈铁根还白,腿肚子转筋,差点尿裤子。
秦秀莲捂着小嘴,脸色煞白,看着赵会计那惨状,又看看陈铁根身上被撕裂的棉袄,眼圈更红了,下意识地就往陈铁根身边靠。
张大山蹲下身,用烟杆小心翼翼地拨了拨赵会计头上的伤口,看着那些细密的、绝非野兽利齿能造成的啃噬痕迹,又看了看沟边那一片狼藉的蛇骨和污血,布满皱纹的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土匪,见过狼群,就没见过能把人头啃成这样的东西!还有那些碎得跟渣子似的蛇骨……
“铁根,”张大山站起身,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陈铁根,“跟叔说实话,到底咋回事?那些长虫,还有赵会计这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铁根身上。火把的光在他蜡黄的脸上跳动,映着他“虚弱”又带着点“后怕”的表情。
“村长叔,”陈铁根咳嗽两声,声音“沙哑”,“真……真就是好多长虫从沟里钻出来,黑压压一片,吓死个人!赵会计他……他可能是想帮我?还是想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那些长虫就冲他去了!那玩意儿太凶了,咬住就不撒口!我……我拼了老命,砍死了几条,剩下的……剩下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下去了……黑乎乎的,没看清,可能是……更大的长虫?”他一脸“心有余悸”,把锅甩得干干净净,顺便把村民的想象力往“沟里有更恐怖的大家伙”上引。
“那赵会计这头上的……”旁边一个汉子指着赵会计脑袋上的牙印窟窿,声音发颤。
“啃的呗!”陈铁根两手一摊,表情“无辜”又带着点“后怕”,“那长虫牙口多好啊!您看看地上那些骨头渣子!赵会计他……他离得近,被啃两口……也正常吧?”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赵会计头上那坑只是被蚊子叮了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