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却没松劲,反而顺势拉紧他的胳膊,手指攥得紧紧的,连声音都带了点颤:“可我昨晚真的看见了,就一直飘,白衣白裙,头发拖得老长,还没有脸,看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宫远徵听得不耐烦,皱眉哼了一声:“什么鬼不鬼的,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今晚我就把那装鬼的人抓到,当面向你证明,让你别再疑神疑鬼。”
宫远徵说着,还刻意挺了挺脊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已经想好等抓住那个装鬼的人后嘲笑上官浅的场景了。
可蹲守了很久,夜色渐深,直到月上中天,那“鬼影”依旧没露面。
宫远徵按捺不住,小声嘀咕:“估计是知道我们这边有这么多高手,不敢来了,算他跑得快。”
话音刚落,宫尚角突然抬手,对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眼神锐利地望向远处——月光下,一道白色人影正轻飘飘地从屋顶上掠过,竟没发出半点声响,也感受不到半点气息。
“来了!”宫尚角低喝一声,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墨色衣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残影,直追那白衣人影。
宫远徵立刻起身,手掏出腰间的响箭放上天,正准备跟上宫尚角,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他回头一看,只见上官浅牢牢拉着他的胳膊,眼底满是惊慌,声音带着恳求:“宫远徵,真的是鬼,和昨天我看见的一模一样。”
宫远徵看着上官浅攥着自己胳膊不放的手,又抬头望了望宫尚角越追越远的背影,眉头拧得更紧。
一边是要追“鬼”,一边是甩不掉的“累赘”,这局面让他既烦躁又无奈。
上官浅攥得极紧,捏的他胳膊发痛。
他准备掰开上官浅的手,可触到她冰凉的指尖与颤抖的手腕时,动作又停住了。她是真的怕,不是装的。
“真是麻烦!”宫远徵咬牙低骂一声,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弯下腰,粗声粗气地说:“抓紧了!我可不会走慢,掉下去我不管!”
上官浅几乎是立刻松开手,爬上官远徵的后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肩窝处,眼睛紧闭,她搂得极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宫远徵只觉得后颈一热,被上官浅的呼吸烘得发僵,浑身都不自在,双手托住上官浅的腿弯,入手竟是意料之外的轻,让他下意识地放柔了力道。
他直起身,迈开步子朝着宫尚角追去,原本想快些跑,可背上毕竟有个人,追不了太快。
“你轻点搂!勒得我喘不过气了!”宫远徵别扭地抱怨,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背人。
上官浅立刻松了松手臂,却还是不敢撒手,只小声说:“对不起……”
“哼,现在知道对不起了?”宫远徵嘴上不饶人,“有你这个累赘,我都追不上我哥了!这个鬼抓住了,我倒是要让他好好尝尝我的毒药,看看......。”
可话还没说完,宫远徵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原本要出口的狠话卡在喉咙里,连呼吸都忘了。
月光下,一道白色人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飘来,没有脚步声,没有风吹衣料的声响,更诡异的是,他盯着那人的脚看了半晌,竟没看到半点沾地的痕迹,而那人周身,在月光下连一道影子都没有!
“上、上官浅……”宫远徵的声音突然发颤,连牙齿都开始打颤,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你、你看到了吗?”
上官浅原本一直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处努力平复呼吸,可察觉到宫远徵突然停住、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闭得更紧了。
“我、我不敢看……那、那个鬼是不是来了?在我们身前,还是身后?”
“前、前面……”宫远徵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那的鬼影,脸上真是一丝五官都没有,鬼影几乎要和他的脸贴上,宫远徵感受不到那白影的一丝呼吸,只有那白影周身携带的阴冷气息。
“它、它飘过来了……没、没脚,也没影子……”
上官浅的身体抖得更凶了,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强撑着说:“要、要不你像我一样,闭上眼睛吧……”
宫远徵愣了愣,下意识反问:“闭、闭上眼睛……有用吗?”
“我、我不知道……”上官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丝本能的求生欲,“但、但是闭上眼睛,至少、至少看不到它……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宫远徵看着眼前的白影,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猛地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托住上官浅的腿弯,声音里满是慌乱:“闭、闭上就闭上!你、你可千万别睁眼喊,不然我、我……”
他想说“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此刻的他,其实比上官浅更怕,至少背后的上官浅,他能确定是个活人。
两人就这样闭着眼睛僵在原地,耳边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道白影飘近时,隐约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而另一边,宫尚角追着那抹白影跑了大半个宫门前山,听到响箭追来的宫子羽和金繁也紧随其后,三人呈三角之势围堵过去,可那白衣人影却异常灵活,总能在包围圈收紧的前一刻,以诡异的身法避开,连衣角都没被他们碰到。
直到追至前山的断崖边,那白影突然停下,转身朝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便纵身一跃,消失在断崖下的浓雾里。
“追不上了。”宫尚角停下脚步,看着浓雾弥漫的断崖,眉头紧锁,“这人武功极高,尤其是身法,诡异得很,他刻意装神弄鬼,到底有什么目的?”
宫子羽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倒觉得他没什么恶意。以此人的武功,明明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却偏要故意现身,装神弄鬼引我们追他。”
金繁点头附和:“执刃说得有道理。方才我试图用暗器拦他,他却只是轻轻避开,没做任何反击,确实不像是来寻仇的。”
三人正说着,宫紫商提着裙摆匆匆跑来:“你们抓到那鬼了吗?我在那边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
“让他跑了。”宫尚角摇摇头,“先别管他了,去找远徵和上官浅,免得他们出事。”
四人沿着原路返回,刚走到徵宫庭院,就看到了让他们哭笑不得的一幕,宫远徵背着上官浅,一动不动地站在月光下,两人都紧闭着双眼,眉头拧得紧紧的,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恐惧,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宫紫商忍不住笑出了声,快步走上前,故意提高声音喊道:“远徵弟弟!你们这是在干嘛?闭着眼睛站在这里罚站呢?”
听到声音,宫远徵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没敢睁眼,只是磕磕巴巴地开口,声音还带着未平的颤意:“上、上官浅……你、你听到了吗?是、是宫紫商的声音吗?”
上官浅靠在他肩窝处,轻轻点头:“我、我也听到了……是宫紫商的声音。”
“别、别信!”宫远徵突然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警惕,“说不定、说不定不是真的宫紫商!是那个鬼变的,想骗我们睁眼。”
这话一出,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宫子羽笑得直捂肚子,宫紫商更是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是吓傻了?哪有那么多鬼啊!快睁眼看看,是我们!”
宫远徵还是没敢动,直到宫尚角走上前开口:“远徵,是我。那白衣人已经跑了,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让宫远徵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睫毛颤了颤,犹豫了一瞬,正准备缓缓睁开眼睛,后背的上官浅却突然急声喊住他:“别睁眼!宫远徵,别睁眼!”
宫远徵准备睁眼,听她这么说又马上将眼皮闭的更死,不解地问:“怎、怎么了?”
“说不定这个宫尚角也是鬼假扮的!”上官浅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惧,“那鬼既然能模仿宫紫商的声音,也就能模仿宫尚角的声音!我们一睁眼,说不定就中了它的圈套!”
这话让宫远徵瞬间清醒,刚要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宫远徵闭紧眼睛,重重点头,对着前方的宫尚角大声说:“你、你走吧!我们不会睁眼的!不管你是真的我哥,还是假的,我们都不看!你别想骗我们!”
宫尚角看着闭着眼睛、一脸警惕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宫紫商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指着他们说:“我的天,你们俩……你们俩这是吓出后遗症了吧!”
宫尚角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宫远徵的胳膊,语气带着安抚:“真的是我,远徵。”
宫远徵的眼皮又颤了颤,却还是没敢睁眼,只小声问上官浅:“他有温度,好像真的是我哥。”
上官浅也犹豫了,可一想到那鬼影的诡异,还是咬牙说:“要睁你睁,我等天亮了再睁眼!”
宫远徵听上官浅这么说,也把头一扭,下定决心不到天亮不睁眼。
宫尚角看着两人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目光里掺了点哭笑不得的纵容。
于是,院子的四人就这么盯着缩成一团的两人,从暮色沉沉等到晨光微亮。
宫子羽早没了平日的活络,蹲在台阶上,揉着发酸的腿,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早知道带个垫子”。
宫紫商直接坐到了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眼底满是掩不住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