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锋有规矩,从里面出去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仅是怕弟子叛逃,更是怕有人带着据点的消息泄露出去......”
说到无锋据点,上官浅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是能穿透殿墙,看到那藏在深山里的巢穴。
“无锋的大本营藏在雾隐山的断云峰下,入口不是山洞,是山壁上一块能转动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无锋’二字,要按‘锋’字最后一笔的凹槽,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一圈,才能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这是进去的法子。”
“再往里走,”上官浅继续道,语速不快,却每个字都砸在点子上,“窄道两侧的石壁里藏着‘落石弩’,每走五步就有一个机括,箭簇涂着见血封喉的‘牵机毒’。但机括有破绽,石壁上会有浅红色的苔藓,那是箭簇受潮渗出来的毒渍,避开有苔藓的地方走,就能躲过弩箭。”
她抬手比划着,像是在还原场景:“过了窄道就是前殿,暗哨藏得极妙,有三个暗哨躲在殿梁上,衣袍和梁上的尘网一个颜色,呼吸都压得极轻;还有两个混在殿内的石俑里,石俑眼窝处有细缝,能看清殿内动静,只要有人踏入殿中三步,就会从石俑手里的铜剑里射出毒针。”
“这些你都摸清了?”宫子羽忍不住追问,语气里的警惕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急切。
“不止这些。”上官浅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据点内部按‘天、地、人’分了三层。天字层是点竹的居所,门口有‘流沙阵’,踩错一步就会陷进三尺深的流沙里,越挣扎陷得越快;地字层是粮仓和兵器库,门锁是无锋特制的‘九转玲珑锁’,要按‘子、丑、寅’的顺序转锁芯,错一个步骤锁芯就会弹出毒刺;人字层住的是无锋弟子,每间房的窗棂都刻着不同的花纹,牡丹纹是上级,莲花纹是普通魑魅。”
“魉有两个,除了点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和身份,甚至没有人知道是否真的有‘魉’存在。”
“点竹身边跟着的寒鸦贰,那可是个狠角色。
他原是江南孟氏钱庄的庶子,孟老爷沉溺风流,后院妻眷子嗣繁杂,他在府中活得连粗使长工都不如。唯有一妹与他相依为命,却遭同族子弟欺辱,最终含恨悬梁。
寒鸦贰在井水里投了毒,一夜之间斩杀二十八口。被府中侍卫围追堵截时被点竹所救,点竹还帮他斩尽孟家满门。
从此寒鸦贰,成了对她唯命是从的忠仆,孟家也成了点竹在江南的最大钱袋子。”
“孟氏钱庄,是江南出名的豪奢。”宫尚角处理外务,对此多有了解。“之前确实有过怀疑孟家投靠了无锋。”
“寒鸦贰的武学造诣极为精湛,不仅达到了令人忌惮的魍阶实力,更厉害的是,他的武功路数刁钻霸道,连四方之魍都难以与之抗衡,是个难对付之人。”
“这些入口机关、暗哨位置、内部结构、各地据点、联络暗号,我摸清了九成。剩下的一成,是点竹给自己留的逃生地道和她卧室里的暗格,我没找到钥匙,但知道暗格藏在书架某本书后,那里藏着的是她用来控制各大江湖门派的秘辛。”
宫家十年追猎无锋,耗尽心神搜集的情报,竟不及今日上官浅所言十之八九。
众人各怀心思:雪长老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眼底满是“终于摸到无锋根基”的震动;宫尚角指尖抵着剑柄,眉峰微蹙似在盘算对策;宫子羽则盯着舆图上的标记,神色复杂。
就在这凝重氛围里,宫紫商突然“呀”了一声。
猛地扑过去抱住金繁的胳膊,脸颊贴在他的衣袖上,语气带着点夸张的茫然:“金繁金繁!这真是我们能听的吗?我怎么觉得头好痒,好像下一秒就要长脑子了!”
金繁早已习惯宫紫商的跳脱,自从两人捅破窗户纸,金繁也卸下了往日的拘谨。
他反手握住宫紫商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语气带着宠溺的无奈:“别大呼小叫的,小心惊扰了长老们。”
“我哪有大呼小叫!”宫紫商撅着嘴,往金繁身边靠得更近,声音压得低低的,“为什么我觉得上官浅没有骂人,但句句都在说我们蠢。”
金繁揉着宫紫商太阳穴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宫紫商看着跳脱,倒把上官浅的潜台词听得分明。
他低声哄道:“至少现在知道了底细,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强。再说,她愿意说这些,也是想和我们合作,不算坏事。”
毕竟上官浅抛出的情报,确实衬得他们之前的计划确实不周。
“宫门这一浩劫,其实错误在我,与上官姑娘没什么关系。”宫子羽是个会承认错误的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对付无锋的布局有些可笑。“此次是我计划不周。”
“长老们要是责罚,就责罚我吧。”
“远徵,你帮我先送上官姑娘回角宫吧。”宫尚角拍了拍弟弟的肩。
殿内满是待梳理的无锋据点、暗哨等关键信息,宫尚角还得留下与雪长老、宫子羽等人商议突袭对策,实在分身乏术,只能让宫远徵先将上官浅安全送回角宫。
上官浅和宫远徵一起离开了。
宫紫商也拉着金繁跑走了。
几人离开后,殿内的氛围重新变得凝重,却多了几分方向感。鎏金铜炉里的龙涎香依旧在燃,烟雾缠绕着宫灯,将众人的身影拉得更长。
长老们看向宫尚角:“尚角,你觉得上官浅的情报可信吗?”
宫尚角收了面上露出的一丝笑意,神色严肃起来:“上官浅描述的入口机关、暗哨位置,细节太过具体,不像是编造的。而且她提到的‘九转玲珑锁’,我曾在无锋俘虏口中听过只言片语,与她所说一致。”
这场与无锋的博弈,因为上官浅的情报,露出了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