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闭了闭眼,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她曾以为自己牢牢攥住了机会,可如今想来,那些日子里听到的每一个字、看到的每一幕,都是别人精心织好的网,她不过是网中徒劳挣扎的猎物。
若此刻再去对接新的寒鸦,以那些人的谨慎多疑,只会把她当成推责的棋子,断不会给她半分辩解的余地。
比起对上不知脾性的寒鸦,直接向点竹汇报,才是唯一的生路。
点竹心思缜密,却从不偏听偏信。
只要她能将宫门的来龙去脉说清,把那些被设计的细节一一佐证,未必没有转机。
在无锋,信任从来不是凭口舌争来的,却是活下去的唯一依仗。只要点竹肯松口,无锋的追责之关,就算真正踏过去了。
首领发话,底下的寒鸦们自然不敢再深究。
是时候去见点竹了。上官浅抬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这一局,她不能输。
清风派的奢华卧房内,烛火通明,却透着几分压抑的静谧。
点竹斜倚在紫檀木榻上,鸦羽般的长发仅用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绾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肌肤莹白如凝脂,半点不见岁月的痕迹。
她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挑时自带威严,朱唇轻抿间,既有成熟女子的雍容华贵,又藏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连抬手拨弄茶盏的动作,都似浸了岁月沉淀的雅致与锋芒。
若不是知晓内情,任谁也不会将这貌美的妇人,与那搅动江湖风雨的无锋首领联系在一起。
上官浅垂首立于榻前,将宫门发生的事完整复述了一遍,没有遗漏半分细节。
末了,上官浅双膝跪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与坚定:“浅浅有罪,宫门众人设局,故意让我查到宫尚角的弱点。所谓的半月之期、至暗时刻,也都是他们联手布下的陷阱。”
上官浅顿了顿,抬眼望向点竹,目光里满是笃定:
“以宫尚角的性格,愿意放一个无锋刺客走,他不会对我无情。”
她轻轻抚上小腹,语气愈发郑重,
“这个孩子,将会成为无锋攻下宫门,最锋利的那把剑。”
一番话情真意切,既承认了过错,又点明了潜在的价值。
点竹看向上官浅的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欣慰。
很好,这个徒弟,果然和她一样,懂得男人不过是成事的助力,从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上官浅敏锐地捕捉到点竹眼神的变化,随即向前膝行几步,跪坐在榻前,将脑袋轻轻搁在点竹的膝盖上,姿态温顺得如同臣服的幼兽。
“寒鸦柒被他们杀了,师傅,我现在就只剩下您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脑袋还在点竹腿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像极了幼时还未恢复记忆时,对师傅撒娇的模样。
上官浅缓缓抬起头,朝着点竹露出最脆弱的脖颈,那是人的命门,只要点竹抬手,随时能取走她的性命。
这是一场豪赌,赌点竹还念着师徒情分,赌自己的价值足够让对方网开一面。
片刻后,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动作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上官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一次,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