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颔首，姿态放得极低，却处处透着女主人的架势。
她身边的婆子立刻指着当袅袅，大声道：“皇子妃！就是她！硬闯府邸，还打了李嬷嬷！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奉太子口谕……”
柳如烟抬手，制止了婆子的话，目光落在当袅袅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高高在上的审视。
整个庭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当袅袅身上。
当袅袅看着柳如烟那副被尊称为“三皇子妃”的做派，心中那点荒谬感瞬间被冰冷的怒火取代。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鸠占鹊巢、享受着正妃待遇的，不过是个未过门、连正经名分都没有的侍妾柳如烟！
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正牌三皇子妃当婷婷，竟然已经被挤兑得连影子都见不着了，真是失败得……令人叹为观止。
但怒火并未冲昏当袅袅的头脑。
她强压下立刻掀桌子的冲动，眼神冷漠地扫过柳如烟那张精心描画的“病弱”脸庞，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刺向对方虚伪的待客之道：
“柳姑娘，”她刻意加重了“姑娘”二字，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与讽刺，“我今日算是领教了。这，就是你们三皇子府的待客之道？放任刁奴拦路推搡、动手打人，主事之人姗姗来迟，还端着一副病西施的架子……呵，好大的规矩！”
柳如烟脸上的柔弱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很快被她更深的“虚弱”掩盖。
她嘴角勉强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声音气若游丝，仿佛说话都费尽了力气：“七皇子妃息怒……是下人们不懂规矩，惊扰了您。若芙……身子实在不济，未能及时相迎，还请七皇子妃……海涵。”
她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更显得弱不禁风，随即对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请七皇子妃……进前厅上座……看茶……”
当袅袅冷嗤一声，目光如寒星般扫过那几个刚才还凶神恶煞、此刻却低眉顺眼起来的婆子。她不再看柳如烟，昂首阔步，径直走进了前厅，毫不犹豫地坐上了最上首的主位——那本该是当家主母的位置。
柳如烟被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如同易碎的琉璃般，虚弱地在下首的客位上落了座。她微微喘息着，仿佛刚才那几步路已耗尽了她的心力，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柔声问道：“不知七皇子妃大驾光临……所为何事？烟儿……愿闻其详。”
当袅袅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端坐在上首，姿态优雅，眼神却锐利地扫过空无一物的桌面，然后，故意地、非常清晰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
这声音在寂静的前厅里格外刺耳。意思再明显不过——茶呢？
柳如烟脸上的“虚弱”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化为一丝难堪的僵硬。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羞恼。厅内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几息，落针可闻，只剩下柳如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