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嘶……”
“这……”
沿途遇到的宫人,无论是提着食盒匆匆走过的宫女,还是捧着文书的内侍,远远看到她这副尊容飘过来,都吓得倒抽冷气,慌忙避让,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心中无不惊疑:青天白日的,太后宫里的这位郡主怎么跟……跟刚从坟里爬出来似的?太吓人了!
当袅袅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宫闱怪谈的素材,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飘”回了永寿宫偏殿。
殿门一关,她就像被彻底抽掉了骨头,直挺挺地朝着自己那张熟悉的、散发着安神香气的床榻扑去,脑袋“咚”一声砸进柔软的锦被里,发出一声满足又痛苦的喟叹。
床……我的命……
“小姐?!”守候在殿内的翠竹,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吓了一跳。
她赶紧上前,想把当袅袅从被子里挖出来:“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让奴婢瞧瞧!”
“别……别碰我……”当袅袅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地举起一只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让我……让我就这么……烂在床上吧……求你了……”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晕车后遗症特有的虚弱。
翠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连忙倒了杯温水过来,一边试图把当袅袅扶起来,一边忍不住碎碎念:“您看看您!都成什么样子了!当初奴婢就说跟着您去,您偏不让!说什么轻车简从……这下好了吧?要是奴婢在,好歹能照顾您,给您揉揉穴位,煮点止呕的汤水,哪能让您遭这么大的罪……”
翠竹的唠叨像温热的溪流,带着浓浓的关切和一丝后怕。
当袅袅被她烦得不行,艰难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在里面瓮声瓮气地哀嚎:“哎哟……翠竹……我的好翠竹……你怎么……变得跟嬷嬷一样啰嗦了……”那语气,三分无奈,七分求饶。
翠竹可不吃这套,直接上手,果断又轻柔地掀开她蒙头的被子,把温热的杯子递到她干裂的唇边:“啰嗦也得喝!您嘴唇都起皮了!快喝口水润润,喝完了再睡!”
当袅袅被光线刺得眯着眼,像只被强行拎出窝的猫,半撑着酸软无力的身子,就着翠竹的手,咕咚咕咚把那杯温水灌了下去。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水杯刚离唇,当袅袅那点强撑的力气瞬间耗尽。
她像一具被骤然抽走了所有提线的精致木偶,软绵绵地、毫无缓冲地重新瘫倒回床榻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再动一下,呼吸很快变得绵长而均匀,竟是瞬间就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