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自责地叹了口气,幽幽道:“袅袅啊,母亲今日看着你,心里既欣慰,又愧疚。”
当袅袅抬眸,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母亲何出此言?”
张氏面露愁容,语气惋惜:“原本只想着你嫁个寻常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便没教你管家看账、插花制香这些当家主母该学的本事。如今你进了皇子府,若连账本都看不明白,岂不是叫人笑话?”
她顿了顿,又“体贴”地提议:“不如母亲替你寻个有本事的教养嬷嬷,好好学一学?”
侯爷闻言,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当袅袅却已先一步放下筷子,温温柔柔地给张氏舀了一碗汤,笑道:“母亲言重了。您将我抚养长大,已是恩重如山,袅袅不敢奢求太多。如今这般,也挺好。”
她语气谦逊,却字字绵里藏针——“您将我抚养长大”?呵,她在侯府后院活得像个透明人,张氏何曾真正管过她?
张氏见她不上钩,又故作忧愁:“皇子府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家主母若连账本都看不明白,府里岂不是乱套了?”
单承宴忽然放下酒杯,淡淡开口:“岳母多虑了。”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七皇子府自有管家,袅袅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况且——”
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向张氏:“袅袅看账的本事,连府上的老账房都自叹不如。岳母若真想找教养嬷嬷,不如给三皇兄府上寻一个?听闻三皇兄时常抱怨府中开支无度,若再不严加管束,怕是连父皇都要过问了。”
张氏脸色骤变!
她自然知道当婷婷花钱如流水,可侯府家大业大,她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被单承宴当众点破,她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侯爷一听,脸色瞬间阴沉,冷冷瞥了张氏好几眼,眼神里满是恼火——他侯府的女儿,竟在皇子府挥霍无度?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张氏尴尬得绞紧手帕,强撑着笑容,却再不敢多言。
单承宴携当袅袅告辞后,侯爷站在府门口,笑呵呵地目送车驾远去,直到彻底看不见影子,他脸上的笑容才骤然消失。
他猛地转身,指着张氏怒斥:“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丢脸都丢到一里地外去了!”
张氏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却不敢反驳,只能忿忿地带着崔妈妈回房。
七皇子的车驾驶离靖远侯府威严的大门,当袅袅紧绷的脊背才终于软了下来,像只终于卸下伪装的猫,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她靠在舒适的车厢软垫上,感觉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车厢内恢复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宁静。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规律声响,反而成了最安心的背景音。
当袅袅侧过身,好奇地看向身边闭目养神的单承宴,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