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踏进祠堂的时候,就当袅袅老老实实趴跪在蒲团上,眼中的冷冽更甚。
当袅袅埋着头,艰难咽下嘴里最后一口果肉,悄摸长舒了一口气,而那颗被啃得乱七八糟的苹果正安详地待在供桌底下,翠竹拧着裙摆,手心沁满了冷汗。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辄毁你姐姐容貌。”嫡母瞥了眼跪趴着的当袅袅,愤恨道。
“母亲,冤枉,真的不是女儿所为。”当袅袅哇地一下“哭”出来,手指蘸着口水往脸上抹,假装泪痕。
“哼。”嫡母冷笑一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女儿不敢。”是啊是啊,就是把你们当日本人整。
“你敢得很!”嫡母指着当袅袅,“你若老实承认,我便不罚你,你若还不承认……来人!家法伺候!”
“母亲!”当袅袅高呼,直接“哭倒”在边,“开封府断案也需拿出证据,母亲可有证据证明是我所为?”她佯装抹泪,状似柔弱。
“你当真以为我没有证据?”
“母亲若有证据,无需女儿承认,当下便罚。”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
“母亲若是无凭无据便要上家法,只为泄愤,恐难服众。若是传出去,落一个苛待庶女,凶残蛮横的名声,不仅丢了靖远侯府的脸,也丢了熹宁伯府的颜面。”
“你威胁我?你与婷儿向来不睦……”
“我为何会与嫡姐不睦?”当袅袅打断道,“嫡姐贵为侯府嫡女,毁了嫡姐,嫡母难不成还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况且,对自家姐妹下此毒手,这要传出去,我以后还嫁不嫁人了?”她哭得更大声。
嫡母听到这,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胡言乱语,我自是把你俩一般对待,这么多年,吃穿用度何时亏了你。”
“是母亲垂怜,女儿自是感激不尽,母亲如此宅心仁厚,更是不会冤枉了女儿。”当袅袅边“哭”边偷瞄嫡母的脸色:这种年代,没有什么比女子的名声更重要。
“跪到天亮。”
“是,母亲。”哭声渐止,转为大声地抽泣。
嫡母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了又走,翠竹赶忙上前扶还在伏地抽泣的当袅袅:“小姐……”
“呼——”当袅袅抬起头,大大吐了一口气,“再不走,我真要缺氧了,明日京都头条:震惊!靖远侯府庶女因罚跪缺氧而死!太丢人了——销量一定很好。”
“小……小姐……你……”翠竹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当袅袅。
“怎么样,我这演技,是不是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诶其实刚才可以情绪再丰满一点,要是有块姜啊洋葱啊什么的,我可以再深一个层次的。”说着,当袅袅又伸手去拿供桌上的供果,这次换个梨尝尝。
翠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一口气背过去,高呼“我的天爷呀”,手脚格外利索地爬上栏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当袅袅把两个蒲团挨到一起,身体呈抛物线自由下落,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握着梨,支着一条腿抖呀抖,正为今天躲过一顿打庆幸。
好一个“大家闺秀”。
五更梆子敲碎残夜时,镂空雕花窗棂正吞吐着雾青色天光。祠堂梁柱间游弋的尘埃被晨曦镀成金箔,在先祖牌位前跳着傩戏似的旋舞。西侧槛窗漏进的第一缕金线,正巧刺穿悬在忠孝节义匾额下的蛛网。守祠婆子新换的素纱灯罩忽地簌簌作响,原是穿堂风挟着朝露撞进来,裹着后院老梅将开未开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