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当袅袅垂眸应和，心知这是在点她呢，假装听不懂。
“喝完这养荣汤，就都下去吧。”
喉间养荣汤的腥气直冲天灵盖，她突然无比想念现代的中药代煎服务——至少会给配陈皮糖啊！
当袅袅踏出正院门槛，秋阳泼金似地浇在蹙金团花裙上，却浇不透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廊下鎏金风铃叮咚作响，她恍惚听见原主残魂在铃舌里呜咽——那声音像极了上辈子邻居家漏水的智能马桶，滴滴答答扰得人脑仁疼?。
记忆开始翻涌——
初入侯府那日，垂髫少女簪着新折的玉兰，绣鞋踏过九曲回廊时，连青砖缝里溢出的苔痕都泛着甜香?。彼时尚不知，朱门绣户的雕梁画栋皆是金丝笼，嫡母腕间鎏金嵌宝镯每响一声，便绞断一缕天真心性?。
原主十四岁春日宴的糗事撞进脑海。彼时当婷婷绣鞋尖勾住她月华裙摆，小庶女摔得金钗委地，满园贵女笑得花枝乱颤，活像群开了震动模式的手机，嫡母当场罚跪青石砖。
当袅袅咋舌，恨不得穿回去给原主装个反诈App——摔就摔了，怎不顺手扯断当婷婷腰间禁步？让那百八十颗东珠噼里啪啦滚进池子喂锦鲤，岂不美哉？
蝉鸣聒噪的盛夏倏忽眼前。原主院里那口甜水井被人动了手脚，打上来的水浑似当婷婷泡过脚的洗锅汤。
当袅袅瞧着记忆里哭哭啼啼的少女，恨不能拍案而起：妹妹啊妹妹，你当自己是《甄嬛传》片场领盒饭的群演吗？
二十一世纪最缺什么？缺德啊！撒把巴豆都是抬举她们！要是我，定要往井里倒三斤鲱鱼罐头汁，让那群腌臜婆娘体验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秋风卷着记忆里的碎瓷声呼啸而至。原主及笄那日，当婷婷带着五个粗使婆子砸场子，将攒了半年的缠丝玛瑙簪摔得稀碎。
当袅袅摇头：玛瑙碎片多金贵？串成项链挂当婷婷脖子上，等她在赏花宴被碎玉划破脖子。
最可气是去年冬夜。原主缩在冰窖似的厢房，听着暖阁传来的酒令声，冻得把《女诫》都撕了当柴烧。
当袅袅看着记忆里瑟瑟发抖的身影，恨不能把《女诫》拍她脸上：撕它作甚？塞进嫡母拜佛的香炉啊！要是我，定要偷摸往嫡姐银丝炭里塞火药，等她们围炉夜话时炸个满脸黑，保管比暖炉还热火朝天。
当袅袅倚着朱漆廊柱直翻白眼：我要是你娘，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
回过神的当袅袅环顾四周，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