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片死寂。
到处都是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断壁残垣间,散落着一具具焦黑的秦人尸体。
昔日繁华的郡城,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一名北凉铁骑的校尉,刘乐,纵马追了上来。
“将军,此战,我军歼灭胡军四千余,俘虏一万五千二百人。”
他顿了顿,问道。
“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白怀月没有回头。
他的坐骑踏过一具孩童的焦尸,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坑了。”
这两个字从白怀月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却让刘乐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马背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自武安君长平一战,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震慑天下之后,大秦军中,已有数十年未曾用过此等酷烈手段。
这事要是传出去,将军的名声,怕是要一落千丈,被天下文人戳着脊梁骨骂。
刘乐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将军,这……这可是一万五千人。”
白怀月终于回过头,他没有看刘乐,而是指着脚下那具已经分辨不出模样的孩童焦尸。
“他,还有被从城墙上扔下来的那些乡亲,他们想活吗?”
他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死去同胞,最大的残忍。”
“他们拿我们的百姓取乐时,可曾想过‘仁慈’二字?”
刘乐不说话了。
他想起了城墙上那些胡人扭曲的笑脸,想起了那些秦人百姓绝望的哀嚎。
胸中那股憋屈的火气,再度翻涌上来,烧掉了他最后一点犹豫。
他翻身下马,对着白怀月重重一抱拳,甲叶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末将,领命!”
……
上党郡城外,挖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与其说是坑,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山谷。
一万五千名被捆住手脚的胡骑,被分批驱赶着,推入坑底。
坑内,哀嚎声,求饶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别杀我,我家里还有额吉和孩子!”
“秦狗!你们不得好死!长生天会为我们报仇的!”
“我愿降,我愿为奴为仆,饶我一命!”
刘乐站在坑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
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那些被虐杀的秦人惨状。
一股病态的快意,从心底升起。
这才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他高高举起手,然后猛地挥下。
“填土!”
数千名北凉铁骑的士兵扔掉兵器,抄起早已准备好的铁锹,开始向坑内扬土。
沙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坑底的哭喊变得更加凄厉,夹杂着绝望的呜咽。
声音由强转弱,最后,连同最后一声哀嚎,彻底被泥土所掩盖。
天地间,恢复了一片死寂。
刘乐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那漫天的尘埃中,浮现出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身影。
那些是死去的秦人百姓。
他们冲着他,遥遥地作揖,像是在道谢,又像是在告别。
……
数里外的山包上。
那名身段妖娆的红裙女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红唇,脸上再无半点媚态。
“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身旁的白衣青年也是一脸的肃穆。
“一次性坑杀一万五千名战俘,这胆子,比天还大。”
“这事传出去,整个天下都要炸锅。”
唯有为首的卫庄,那个黑袍白发的男人,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