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医生一走,我立刻合上电脑,凑到江予安面前,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和一点点小嚣张,我压低声音跟他嘚瑟:
“你看,我说啥来着?江予安,我一个人也能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同时还能兼顾我的写作。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他放下书,转头看着我。阳光落在他刚刚刮干净、略显青色的下巴上,也落在他微微含笑的眼底。他没有直接回答信或不信,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我放在床沿的手。
那是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的肯定。
写完两章,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肩膀,合上电脑,轻轻站了起来,在床边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江予安又睡着了,呼吸轻浅。我小心翼翼地将摊开在他枕边的书拿走,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就在我准备转身时,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我轻声问。
他摇了摇头,眼神还有些朦胧。
醒了正好,也到了该给他翻身的时间。我们默契地配合着,我负责主要的支撑和发力,他则用尚能活动的左手协助保持平衡。很快,他便从趴卧变成了侧躺,我迅速在他背后和腿间垫好软枕,固定好姿势。
接着,我熟练地处理了尿袋,清洗双手后,又拿起一个苹果,坐在床边安静地削起来。锋利的刀锋划过果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红色果皮。
我将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他嘴边。他安静地吃着,吃了小半个,便摇摇头表示够了。
之后,倦意再次袭来,他合上眼睛,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我知道,晚上我醒来好几次帮他翻身,他其实也一样睡不踏实。
他睡眠本就浅,加上终日卧床,身体各处的不适和心里的郁结,都让他的睡眠支离破碎。白天的这些短暂小睡,是他疲惫身体不得已的补充。
我看着他又沉入睡眠,目光落在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我怕键盘的敲击声会惊扰他这来之不易的休息,哪怕是一点点声音。
于是,我合上电脑,抱起它,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比病房亮堂许多,但也嘈杂一些。我走到江予安病房正对面,那片供病人复健和家属休息的区域,找了个靠墙的椅子坐下。这里能一眼看到病房门口,万一他有事,我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走廊里人来人往,有护士推车经过的轱辘声,有家属低声交谈的声音,还有远处其他病房传来的电视声。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白噪音”。
在这里码字,需要更强的专注力。但我知道,让他能睡个好觉,比我拥有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更重要。
我的指尖在键盘上重新开始飞舞,将内心的故事与窗外的喧嚣、以及对门内那个人的牵挂,一同编织进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