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单元楼,我一眼就看到了江予安的车,此刻还静静地停在原处。
他坐在驾驶位上,身体微微前倾,额头抵着方向盘,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周的奔波太过疲惫而小憩,还是在独自消化刚才车上那番沉重对话带来的思绪。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放轻脚步走过去,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叩叩叩。”
他几乎是立刻就被惊动了,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茫然和警觉。但当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看到是我时,那瞬间的紧绷立刻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意识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
他快速降下车窗,傍晚微凉的风和小区里嘈杂的生活音瞬间涌入了这个安静的空间。
“林月,你下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哑,但笑容很温暖,“和叔叔阿姨……聊得怎么样?”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显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父母态度的变化和我此刻可能并不轻松的心情。
他虽然不完全清楚我爸妈私下联系医生以及我对他们的“夸大”承诺,但也从刚才车里的对话和最后那客气的逐客令中,猜到了大概的局面。
他没有追问细节,而是伸出手,穿过车窗,精准地找到了我的手,轻轻握住。然后,他将我的手背贴在他微凉的脸颊上,用一种极轻的、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你爸妈……不会又让我们分手吧?”
这个动作,这个问题,透露出他内心深处那份因为自身残疾而始终存在的、害怕被放弃的不安。
我感受着他脸颊的温度和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心里酸酸软软的。我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容:
“没有。”我肯定地回答,省略了其中所有的挣扎、眼泪和无奈的妥协,只提取了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结果,“他们说了,只要我过得幸福。”
这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他知道,也不需要他来承担。
江予安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确认我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肯定,看到了虽然疲惫却依旧坚定的光芒。
他脸上的那丝忐忑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郑重的神情。他握紧了我的手,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清晰而笃定地向我,也向他自己承诺:
“月月,”
“我们会幸福的。”
这句话,不像誓言那样轰轰烈烈,却像一颗种子,沉甸甸地落在我心田最柔软的地方。
我上车后,江予安并没有直接将车开回我们住的小区,而是方向盘一拐,驶向了一条我有些陌生的路。
“我们去哪儿?”我有些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