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我低低地说了一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这里这么冷,你一个人……”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揩去我脸颊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别哭,我没事。阿姨稳定了吧?叔叔呢?你累不累?”
他都这样了,心心念念的还是我和我的家人。
我用力点头,又摇头:“妈妈睡了,医生说暂时稳定,要观察。爸爸也去休息了。我……我还好。”
看着他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瘦和疲惫的脸庞,想到我爸那句“他有心了”,再对比母亲之前的那些话,巨大的情感冲击让我几乎无法承受。
他明明那么好,那么好……为什么现实要这么残酷?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那是汹涌波涛中唯一的浮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流淌。
而他,只是默默地、一遍遍地、极尽耐心地擦着我的眼泪。
看着他清瘦却挺直的背影在冷清角落的灯光下,我的心像是被揉成一团,又酸又胀。我快步走到他身后,双手握住轮椅推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江予安,”我试图推动轮椅,“别在这儿待着了,我送你去取车,你赶紧回家休息。你累了一天了,不能再熬了。”
然而,他却伸出手,有力地按住了轮圈,轮椅瞬间停滞不前。他转过头来看我,眼底有疲惫的红血丝,但目光却异常清醒和坚定。
“不用管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医院的各种流程,我比你们熟。挂号、缴费、取药、找科室……我都清楚。我在这儿守着,万一叔叔那边忙不过来,或者有什么需要跑腿协调的事,我还能帮上点忙。”
“帮什么忙啊!”我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些,“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别回头我妈还没好利索,你自己再累病了怎么办?”我无法想象他本就比常人更需要注重休养的身体,再经历这样一夜无眠的煎熬。
他似乎被我的“休息”二字刺痛了,猛地刹住了轮椅,整个转过来面对我。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执拗。
“林月,”他叫我的全名,语气是罕见的严肃,“你不要总是把我想得那么脆弱不堪。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我有分寸。”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仿佛要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剖开给我看:“阿姨生病了,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知道她不想看见我,我也怕刺激到她,所以我不能进去,甚至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儿。”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真诚和不易察觉的自卑:“但是……我也想……我也想好好表现一下。我想让阿姨知道,我江予安,不只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会成为你负累的废人。我也有能力……有能力照顾别人,有能力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为你家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
听了他的话,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变得模糊。
看到我的眼泪,他脸上的严肃瞬间瓦解,化为一丝慌乱和心疼。“好了好了,”他连忙拉住我的手,放缓了声音,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别哭。”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试图给我一个安抚的笑容:“你进去吧,陪着叔叔阿姨。我就在这儿守着,哪儿也不去。你看,这个角落背风,不冷的,真的。你别担心我。”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答应我,里面有什么事,有任何需要,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让我为你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在我心中漾开层层涟漪。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说服他离开。
最终,我只能哽咽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