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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巴约比篇-5-紫冥暗刃(下)(1 / 2)

“影梭号”在星海间无声滑行,如同投入墨池的一滴深紫,迅速被无垠的黑暗吞没,只留下引擎尾部几乎不可察的微弱离子流光,转瞬即逝。舰桥内,主照明已调至最低,只有各类操控界面和全息星图散发着幽冷的蓝绿光芒,映照着乔奢费队长沉静的面甲和巴约比如同铁铸般的身影。巴约比被暂时安排在舰桥担任辅助警戒岗,这是他熟悉新环境的方式——观察,吸收,沉默地融入。

乔奢费的目光从浩瀚的星图上收回,落在如同雕塑般立在通讯控制台旁的巴约比身上。新队员的沉默和那种近乎绝对的稳定感,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实心金属,不产生涟漪,却自有其不容忽视的重量。

“适应得如何,巴约比?”乔奢费的声音透过面甲,在安静的舰桥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他特有的、混合着优雅与不容置疑的温和。

巴约比转过身,深紫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只有中央那点微光显示着他的专注。“装备。环境。在适应。”他的回答简短,沙哑,没有任何修饰,如同他的战斗风格。

乔奢费微微颔首,走近几步,他紫色的斗篷在微重力下几乎静止不动。“飞影铠甲的感觉,与你习惯的战斗方式,差异很大。”

“速度。很快。”巴约比斟酌着词句,像是在挑选合适的工具,“需要……控制。”他习惯了依靠自身肌肉力量和环境借力带来的、可以精确计算的动能,而飞影铠甲赋予的速度是爆炸性的,是能量驱动的洪流,需要更精细的意志去驾驭,否则便会失控。

“控制源于心,而非仅仅源于力。”乔奢费抬起一只覆盖着银色甲胄的手,指尖仿佛在虚空中划过无形的轨迹,“速度的意义,巴约比,不在于逃离,而在于守护。更快地抵达需要你的位置,更快地拦截射向队友的攻击,更快地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你的决绝,”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巴约比的面甲,直视他那片由铁与石构筑的内心,“当为守护我等身后的光明而存在。这是紫冥之速的真谛,也是路法总长期望我们承载的使命。”

“守护……光明……”巴约比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汇。在他的价值体系中,“守护”通常与“保全有用资产”划等号,而“光明”则是一个过于抽象、甚至有些虚无缥缈的概念。但乔奢费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试图开启一扇他从未意识到存在的门。他将目光投向观察窗外无垠的、大部分被黑暗统治的宇宙,那些遥远的恒星光芒,微弱而坚定。

就在这时,舰桥主通讯器传来一阵加密过的、优先级极高的讯号嗡鸣。负责通讯的队员立刻操作起来。

“队长,是路法总长直接下达的指令。”巴纳雷斯的声音从通讯频道接入,他显然也在自己的岗位上监控着信息流。

乔奢费转身走向主控位,迅速调阅信息。一道加密的全息影像在控制台上方展开,显示出路法总长那威严而略显模糊的身影,以及附带的任务简报和星域坐标。

“任务来了。”乔奢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多了一丝凝练的锐气,“目标,‘灰烬之环’小行星带,一个活跃的星际海盗转运据点。情报显示,他们刚劫掠了一支阿瑞斯民用商队,扣押了部分人质,并获取了一批敏感科技部件。我们的任务是:潜入据点,解救所有人质,回收或摧毁敏感部件,并对海盗主力造成最大程度的打击。巴鲁。”

“在呢,队长!”巴鲁的声音立刻从某个角落的通讯频道响起,带着点迫不及待。

“分析据点结构图和敌方兵力部署,找出最优潜入路径和可能的薄弱点。”

“明白!交给我您就放一百个心!”巴鲁的声音透着自信,随即陷入快速操作和喃喃自语的算计中。

“巴尔格姆。”

“队长。”巴尔格姆的回应硬邦邦的,如同敲击金属。

“由你担任此次行动的战术指挥,带领巴萨帝、巴库鲁组成正面突击组,在潜入组得手后,发动强攻,吸引并牵制海盗主力。”

“收到。巴萨帝,巴库鲁,立刻到三号装备库与我汇合,进行战前简报。”巴尔格姆的指令简洁明确。

“巴纳雷斯。”

“队长,我在。”巴纳雷斯的声音如同夜风拂过。

“你负责外围警戒和情报支援,监控据点通讯,预警可能的敌方增援,并在我们撤离时提供路线指引。”

“了解。已开始扫描目标区域通讯波段。”

最后,乔奢费的目光再次落在巴约比身上。“巴约比,你与我,组成潜入组。你的潜行能力和在学院演习中展现出的、对结构性弱点的直觉,是这次任务的关键。”

巴约比的心脏似乎微微收紧了一瞬,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被置于关键位置的、沉甸甸的确认。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明白。”

“一小时后,‘影梭号’将抵达‘灰烬之环’外围隐蔽点。所有人,检查装备,做好准备。”乔奢费下达了最终指令。

舰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实,如同拉满的弓弦。巴约比跟随乔奢费离开舰桥,前往装备库进行最后的准备。

装备库里,老莫已经将所需的特种装备准备就绪。除了标准配置,还有用于静默行动的吸附手套、高频切割器、微型环境伪装生成器以及数种非致命性控制装备。乔奢费熟练地检查着每一件物品,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艺术性的优雅,与巴约比那种纯粹功能性的、力求稳固的检查方式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我们不走常规通道。”乔奢费拿起一个环境伪装生成器,递给巴约比,“海盗在主要入口和通风系统布设了大量传感器和自动武器。我们的入口,在这里。”他指向全息结构图上,据点主体建筑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标注着“废弃冷却管道”的区域。管道入口被厚重的金属网格封死,内部布满锈蚀和可能的结构坍塌风险,正常情况绝不会被视为选项。

“结构不稳定。”巴约比立刻根据图像判断。

“是的。但也是他们防御最疏忽的地方。”乔奢费看着他,“我们需要在不触发外部警报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你的任务,是利用飞影铠甲的速度和穿墙能力,优先潜入管道内部,评估结构稳定性,并在必要时,为我们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通路。我会跟在你后面,提供掩护和支援。”

这是一个极其依赖个人能力和判断的任务。巴约比感受到了信任,一种基于对他之前表现评估后的、务实的信任。他再次点头,没有多余言语,开始将特种装备一件件装配到战术腰带上,动作稳定而迅速。

一小时后,“影梭号”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悬停在一块巨大的、成分不明的小行星阴影中,几乎与漆黑的太空背景融为一体。下方远处,那片被称为“灰烬之环”的小行星带在恒星的照耀下反射着破碎的光芒,其中一颗被改造得如同刺猬般的、布满了各种粗犷金属结构和炮塔的小行星,就是此次任务的目标。

出击舱门无声开启,外部是近乎绝对零度的真空和死寂。乔奢费和巴约比站在门口,两人都已召唤出完整的飞影铠甲。乔奢费的铠甲银紫相间,在星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背后的紫色斗篷在真空中纹丝不动,却更添一份神秘与威严。巴约比的铠甲则以深蓝和紫色为主,线条更加朴实,但每一块甲胄都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通讯测试。”乔奢费的声音在巴约比头盔内的私人频道响起。

“清晰。”巴约比回应。

“出发。”

没有更多的动员,两人如同脱离了弓弦的箭矢,瞬间射入冰冷的虚空。飞影铠甲自带的环境适应系统和微型推进器让他们在无重力环境下依旧能灵活机动。他们绕开海盗据点外围明显的巡逻航道和探测区,借助大大小小的陨石碎片作为掩护,如同两颗被引力捕捉的尘埃,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个废弃冷却管道的入口飘去。

靠近目标区域,可以更清晰地看到那金属网格上覆盖的厚厚宇宙尘和冰晶,以及网格后面那深不见底的、仿佛巨兽喉咙的黑暗管道。管道口附近没有任何能量信号,只有物理性的锈蚀和死寂。

乔奢费打了个手势,示意巴约比先行。

巴约比深吸一口循环系统提供的、带着金属和电解液味道的空气,将飞影铠甲的能量集中于双腿和穿墙模块。他如同一条游鱼般,贴着粗糙的小行星表面滑行,在接近金属网格的瞬间,身体仿佛化作了一道模糊的虚影,直接穿透了那看似坚固的网格,没有引起任何物理震动或能量波动,消失在了管道内部的黑暗中。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铠甲自带的微弱环境光照明。空气污浊,充满了铁锈、陈年油污和某种有机质腐败的混合气味,即使有头盔过滤,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沉闷。脚下是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松软而黏腻的淤积物,偶尔能踩到硬物,可能是脱落的零件或生物的残骸。管道壁布满了厚厚的锈层和奇怪的冷凝液,有些地方还在缓慢地渗漏着不明的暗色液体。

巴约比稳住身形,如同壁虎般吸附在管道壁上,没有立刻深入。他关闭了大部分外部光源,只保留最低限度的夜视和生命探测模式。他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融入了这片腐败与黑暗,用他全部的感觉去“聆听”这个空间。

耳朵里是循环系统轻微的嗡鸣和自己被放大的心跳声。鼻腔里是过滤后依旧顽固的陈旧气味。皮肤感受着管道内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空气流动——这说明管道并非完全封闭,有通风口与其他区域相连。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前方管道的走向和结构。

他启动了结构扫描仪,低功率的探测波无声地向前扩散,反馈回来的数据在他面甲内部的显示器上构建出管道的三维模型。模型显示,前方的管道有多处因年久失修而产生的变形和局部塌陷,结构极其脆弱。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利用吸附手套和铠甲本身的机动性,在管道壁上前行,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区域。他的动作极慢,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飞影铠甲赋予的速度在此刻被压缩到了极致,转化为一种近乎绝对的静默与控制。

前行了大约五十米,他遇到了第一个ajor障碍——一处管道壁完全向内凹陷,几乎堵死了四分之三的通道,只留下上方一个狭窄的、布满尖锐金属断口的缝隙。强行通过,很可能会引起更大范围的坍塌,或者被断口划伤铠甲。

巴约比停下来,仔细观察。凹陷处周围的金属锈蚀严重,连接点似乎已经疲劳。他伸出手,覆盖着铠甲的手指轻轻按在凹陷边缘,感受着材料的韧性和应力。在他的故乡,他无数次面对过类似的结构问题。

他通过通讯器,以极低的声音报告:“前方障碍。结构性塌陷。通道狭窄,强行通过风险高。建议……爆破薄弱点,制造可控通道。”他指出了扫描模型上几个应力集中的点。

频道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乔奢费在评估他的建议。“批准。使用微型聚能爆破索,设置最低当量。我会在后面提供防护屏障。”

巴约比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段细如发丝的银色软索,将其小心翼翼地缠绕在指定的应力点上,设置好微秒级延时。然后,他向后退出十几米,吸附在管道壁上,示意准备完毕。

“引爆。”

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管道本身杂音掩盖的震动传来。远处那堵塞的凹陷处,几块关键的连接金属在精准的爆破下悄然断裂、脱落,露出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洞口,没有引发连锁坍塌。

“通道已打开。”巴约比报告。

“做得很好,巴约比。”乔奢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赞许,“继续前进,保持警戒。”

穿过新打开的通道,后面的路途相对顺畅,但环境更加恶劣。管道开始出现分支,有些分支传来隐约的机器轰鸣和人员活动的嘈杂声。巴约比需要不断停下来,判断声音来源和方向,选择最安全、最隐蔽的路径。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在错综复杂的管道迷宫中穿梭,将一个个潜在的危险节点标记出来,并通过通讯器悄无声息地传递给后面的乔奢费。

在这个过程中,他与乔奢费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几乎不需要语言,只是一个短暂停顿,一个手势,或者通讯频道里一次轻微的呼吸变化,彼此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和发现的状况。乔奢费的判断精准而老辣,总能在他发现的基础上,指出更优的路线或需要额外注意的细节。巴约比则如同最可靠的探路先锋,用他近乎本能的危险感知和高效的执行能力,将前路的障碍一一扫清。

终于,在经过一段向上倾斜的、布满黏滑苔藓的管道后,巴约比根据扫描和声音判断,他们已经接近了据点的核心区域——生活区和指挥区下方的管线层。前方出现了一个格栅出口,微弱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从格栅缝隙中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