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的入口如同巨兽淌血的喉咙,幽深通道内弥漫着金属粉尘、臭氧和淡淡的血腥气。应急灯忽明忽灭,投射下摇曳不定的惨白光芒,将扭曲的阴影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循环系统早已在最初的爆炸和后续的坍塌中瘫痪,取而代之的是管道破裂处嘶嘶泄漏的未知气体,混合着库索吉斯残留毒雾那甜腻而致命的余韵,形成一种令人肺部灼痛、神经紧绷的怪异氛围。
库伦克作为锋矢的尖端,每一步踏出都带着金刚铠甲沉重的回响,碾压过脚下碎裂的金属板和凝固的、颜色诡异的血泊。他的感官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被放大到极致。竖瞳在面罩后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每一个拐角、每一处阴影、每一个可能隐藏着死亡陷阱的通风口。耳朵过滤着环境杂音——远处传来的能量武器交火的嗡鸣、金属结构在应力改变下发出的呻吟、以及更深处隐约可闻的、叛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和奔跑声——试图从中捕捉到任何针对他们的、细微的敌意动静。
他的右拳关节处传来轻微的酸痛感,那是刚才暴力撕开裂口时留下的印记,但这感觉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斗志,反而像是一种勋章,不断提醒着他肩负的职责和体内奔涌的力量。腹腔的火焰器官稳定地燃烧着,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热流,驱散着这地下深处渗入骨髓的阴冷。
“左前方,五十米,十字路口,两侧有重火力反应。”库克冷静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仪。“能量特征识别为‘惩罚者’4型双联装自动炮塔两座,附带热能追踪火箭巢。建议优先清除。”
库伦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表示收到的咕噜。他甚至没有减速,只是在频道中简洁回应:“我来。”
“库彼修,掩护射击,吸引火力。库伦克,我给你三秒窗口。”库忿斯的声音紧随其后,部署没有丝毫迟滞。
“明白。”库彼修的声音带着熔岩般的沉闷热度。他停留在通道稍后的位置,魔血镰那巨大的弧形刃面上,红色纹理骤然亮起,仿佛有熔岩在其中奔流。他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将镰刀挥舞出一道道炽热的能量弧线,如同挑衅的火鞭,抽打在十字路口前方的空地上,炸开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和四溅的熔融金属碎屑!
叛军的防御系统立刻被这嚣张的挑衅激活!
嗡——!!!
刺耳的能量充能声响起,十字路口两侧的阴影中,两座如同钢铁巨蝎般的“惩罚者”炮塔猛地探出狰狞的炮管,炽白的能量光束如同毒牙般射向库彼修能量弧线爆开的位置!同时,炮塔基座上的火箭巢打开,数十枚拖着尾焰的热能火箭如同蜂群出巢,带着死亡的尖啸覆盖了那片区域!
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瞬间吞没了通道前半段,灼热的气浪甚至让库伦克前方的空气都产生了扭曲。
就是现在!
在炮塔火力被库彼修成功吸引、火箭弹尚未完全覆盖通道的瞬间,库伦克动了!他没有选择迂回,没有寻找掩体,而是将金刚铠甲的动力输出推到极致,整个人如同脱缰的猛犸,沿着通道中央,以一条笔直的、最狂暴的路线,发起了冲锋!
脚下的金属地面在他的践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甚至微微凹陷。高速移动带起的风压将地上的碎屑和尘埃卷起,在他身后形成一道短暂的尘浪。
第一座炮塔的炮管刚刚完成一次射击,正处于短暂的冷却和重新定位的间隙。炮塔基座下的传感器似乎捕捉到了这个高速接近的庞大目标,发出急促的警报蜂鸣,炮管艰难地试图调整方向。
太慢了!
库伦克在冲刺中微微侧身,将覆盖着厚重肩甲的左肩对准了那座炮塔的侧面支撑结构——那里通常是这类自动炮塔相对脆弱的连接点。
“砰!!!”
如同两辆高速行驶的重型载具迎头相撞!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甚至压过了远处爆炸的余音!金刚铠甲的肩甲与炮塔的合金外壳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如同烟花般爆散!
那台数吨重的“惩罚者”炮塔,竟被库伦克这蛮不讲理的野蛮冲撞,硬生生撞得脱离了固定基座,如同被抽飞的陀螺般旋转着向后砸去!炮塔扭曲的炮管刮擦着墙壁和天花板,带起一连串刺耳的噪音和四溅的火星,最终重重地砸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变成了一堆冒着电火花的废铁!
而库伦克只是身体晃了晃,肩甲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凹痕和几道刮擦的白印。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战果,冲锋的势头几乎没有减弱,目光已经锁定了第二座刚刚完成重新瞄准、炮口正对着他的炮塔!
炽白的能量光束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这一次,库伦克没有硬扛。在能量光束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覆盖着铠甲的右脚猛地跺向地面!
“轰!”
脚下的金属地板应声龟裂,而库伦克则借助这巨大的反作用力,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他体型绝不相符的敏捷,向侧面做出了一个短促而迅猛的横向位移!
能量光束擦着他的胸甲掠过,灼热的高温让铠甲表面的能量纹路一阵紊乱,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位移的瞬间,库伦克的右手已经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旁边一根因爆炸而裸露出来的、碗口粗的承重管道!那管道不知输送着何种介质,表面还残留着高温。
“嘎吱——!”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起!库伦克五指发力,覆盖着铠甲的指关节深深嵌入管道壁,竟然凭借蛮力,将这一大段坚固的管道硬生生从固定卡扣中撕扯了下来!断裂处迸射出高压的、滚烫的蒸汽,瞬间弥漫了小半个通道。
他将这根数米长、沉重无比的金属管道如同标枪般抡起,在第二座炮塔再次充能、炮口光芒亮起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投掷了出去!
管道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攻城锤般旋转着,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炮塔的炮管与基座连接处!
“哐当!!!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和结构崩塌声混合在一起。炮塔的炮管被这狂暴的一击直接砸弯、扭曲,基座也出现了严重的变形,内部的能量线路短路,爆出一大团耀眼的电火花,随即彻底熄火,冒着黑烟瘫软下去。
从发起冲锋到解决两座重火力炮塔,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六七秒。通道内暂时陷入了死寂,只有高压蒸汽泄漏的嘶嘶声和电火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清除。”库伦克喘着粗气,在频道中沉声汇报。他能感觉到自己手臂肌肉因为过度发力而产生的微微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宣泄般的快感。
“效率不错。”库彼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认可。他挥动魔血镰,将几枚因为失去目标而在通道内乱窜的热能火箭凌空劈爆。
“继续保持推进速度。”库忿斯命令道,他和库拉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后方,库拉正百无聊赖地用断魂双刀修理着自己的指甲——如果那金属刃面需要修理的话。
队伍继续向前深入。越靠近地下核心,遭遇的抵抗就越发顽强和有组织。叛军士兵不再只是惊慌失措的散兵游勇,而是出现了穿着制式动力甲、配合默契的小队。他们利用复杂的管道系统、废弃的巨型机械和临时搭建的金属掩体,层层设防,试图拖延赤冥分队前进的脚步。
库伦克作为先锋,几乎承担了最正面、最残酷的冲击。他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却高效得令人胆寒。面对依托掩体射击的叛军小队,他要么直接顶着能量子弹的洗礼冲上去,用拳头、膝盖、肩甲乃至头颅,将掩体和后面的士兵一起摧毁;要么就随手抓起身边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断裂的钢梁、报废的机器零件、甚至是敌人的尸体——作为临时武器投掷出去,暴力清空射界。
他的金刚铠甲上,很快就布满了能量武器灼烧的焦痕、实弹武器撞击的凹坑和刮擦的白痕,但他本人却如同不知疼痛、永不疲倦的战争机器,每一次冲击都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有两次,叛军试图用大威力的单兵破甲武器伏击他,但都被库列斯克如同鬼魅般提前清除,或者被库彼修远程拦截。
库罗耶和库索吉斯则在他撕开的缺口后方,进行着更加高效而致命的“清理”工作。库罗耶如同一个移动的能量黑洞,所过之处,叛军动力甲的能量核心迅速黯淡,武器失灵,甚至照明系统都会熄灭,陷入黑暗和绝望。库索吉斯的毒雾则如同无形的死亡之潮,精准地灌入每一个掩体后方、每一个通风管道,将抵抗无声无息地扼杀。
“右转,进入主能量输送管道区。”库克的声音再次指引方向,“小心,这里的空间开阔,适合埋伏重武器。戈尔很可能在这里布置了最后的防线。”
通道在这里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的空间出现在眼前,直径超过百米,高度更是难以估量,隐没在上方的黑暗之中。无数粗细不一的能量管道如同巨树的根须,沿着弧形的墙壁攀附、延伸,最终汇入下方中央一个巨大的、轰鸣作响的能量调节核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和高温高压设备特有的焦糊味,强大的能量流经管道时发出的低频嗡鸣震得人心脏发麻。
而正如库克所预警的,在这片开阔空间的另一端,叛军建立了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防线。由重型工程机械和合金板材焊接成的简易堡垒堵住了通往更深处的唯一通道口,堡垒上方和两侧,架设着不止一座“惩罚者”炮塔,以及数台明显是临时加装、但口径惊人的磁轨炮。至少两个小队的精锐叛军士兵依托堡垒和周围的管道设施,构建了交叉火力网。他们显然已经接到了前方溃败的消息,虽然脸上带着恐惧,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站在堡垒最前方的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的指挥官动力甲的叛军,正是前克坦星防卫长官——戈尔。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夸张的多管旋转能量枪,面甲打开,露出一张因愤怒和决绝而扭曲的脸。
“幽冥军团的走狗!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戈尔的声音通过动力甲的扩音器传出,在这巨大的空间内回荡,“为了克坦的自由!”
“为了克坦的自由!”他身后的叛军士兵也跟着发出狂热的呐喊,能量武器齐齐指向刚刚闯入的赤冥分队。
库忿斯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他扫视着前方的防御阵地,黑曜石般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波澜。
“库克,分析弱点。”
“堡垒结构坚固,正面强攻损失会很大。能量核心是其防御体系的支点,但被严密保护。护盾周期性衰减即将到来,但对方显然有所防备,在衰减期间火力会最大化。”
“库拉,有机会吗?”
“啧,到处都是眼睛和枪口,我的‘小宝贝们’可不喜欢这种欢迎仪式。”库拉撇了撇嘴,但眼神却在敌阵中扫视,寻找着可能的漏洞。
“库彼修,压制火力。”
“明白,队长。但需要时间蓄能,最大功率的熔岩冲击才能有效撼动那个乌龟壳。”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双方在这巨大的能量核心室内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决战前令人窒息的紧张。叛军的枪口闪烁着充满敌意的光芒,赤冥分队则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等待着撕裂猎物的命令。
库伦克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能感受到来自对面堡垒的、无数道充满杀意和恐惧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能听到戈尔那粗重的、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喘息声。他体内的血液在奔腾,火焰在腹腔灼烧,那根粗长的獠牙似乎因为渴望战斗而隐隐发痒。他看着那坚固的堡垒,看着那些喷吐死亡火力的炮塔,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泽塔星巨沼中,那些隐藏在泥潭深处、覆盖着厚重泥铠的泽塔巨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