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山道尽头尘土飞扬。
一个掮客模样的男子挤进人群,嗓音尖利地喊道:
“你们还在这排队?沈氏勾结妖人酿酒,已被济世堂定为邪术重案!抄家就在今夜——这钱,怕是拿不到明天!”第七日清晨,天光初透,霜色未消。
沈清禾立于院前木台之上,一身素袄裹着挺直的脊背,手指缓缓掀开覆盖在秤台上的猩红粗布。
布帛拂动,铜秤映出一道冷冽寒光,像是一声无声的宣告——收购重启,价格不变。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农人们推着独轮车,挑着竹筐,从四面八方涌来,红薯堆成小山,金黄饱满,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
他们脸上带着久违的希望,也藏着几丝不安。
三日停收,如悬刀于颈;而今重开,仿佛命脉再度接续。
“一斗八文,现银结算。”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每一个字都像钉进泥土的桩子,稳、准、狠。
就在此时,山道尽头尘土翻卷,一名掮客模样的男子拨开人群,衣襟沾满泥点,嗓音尖利如刀划铁皮:“你们还在这排队?!沈氏勾结妖人酿酒,已被济世堂定为邪术重案!抄家就在今夜——这钱,怕是拿不到明天!”
空气骤然凝滞。
百姓们动作一僵,目光齐刷刷转向沈清禾。
有人开始后退,有人压低声音议论。
恐惧比谣言传得更快。
可沈清禾只是微微侧头,眸光淡漠地扫过那人——袖口绣着盐铁行暗纹,鞋底沾的是府城特有青灰泥。
孙元禄的人。
她冷笑一声,抬手示意账房继续记账,自己则亲自抓起一把红薯投入秤盘,朗声道:“粮在我手,价由我定。若朝廷明日真来查我,今日卖出去的每一文钱,也都已落入你们口袋。”
话音落地,一个老农猛地将肩上担子重重砸在地上,怒吼道:“你们压价时不说天理,如今我们自己定价,倒成了罪?!”
“对!她给现银,不欠不拖,凭什么听你们胡说!”
“我一家老小靠这红薯活命,谁敢拦,我就跟谁拼命!”
群情激愤,围住掮客推搡喝骂。
那人脸色煞白,想要脱身,却被几个壮汉死死按住肩膀,几乎跪倒在地。
就在这混乱之际,陆时砚自村口缓步走来。
他身形清瘦,手中轻握一卷油纸,神色如常,却让整个场面悄然安静下来。
他在李猎户耳边低语几句,后者接过油纸,转身疾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县衙影壁前人头攒动。
一张誊抄工整的账本副本赫然张贴其上——盐铁行差役收受孙元禄贿赂,故意压价拒收良薯,伪造霉损记录以图垄断。
笔迹、印鉴、日期俱全,铁证如山。
消息如野火燎原,烧至府城街巷。
百姓哗然,士绅震怒。
县令连夜召幕僚议事,翌日凌晨便下令:暂停一切对沈氏产业的调查行动,待上峰批复。
风波暂息,然暗流更深。
当夜,万籁俱寂,唯余灶房蒸锅余温袅袅。
沈清禾独坐灯下,摊开账册,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
财富值一千五百贯零七十二文,善举值九百九十八……只差两分,便可触发空间新一轮升级。
她正欲合上册子,忽觉掌心微凉。
抬头望去,灵泉池中央,水滴迟缓落下——今日仅得两滴,且色泽黯淡。
再看保鲜区,几株嫩苗叶缘已泛黄萎蔫,似被无形之手抽去生机。
她心头一紧,立即调出空间界面。
藤蔓状图标微微震颤,浮现一行幽绿小字:
【功能激活,资源缩减,平衡之道】
沈清禾瞳孔微缩。
这是第一次出现负面提示。
此前系统从未限制使用,如今却似在警告——你借天地之力太多,天地亦要取回。
她指尖轻抚眉心,思绪飞转。
高产、保鲜、催熟,皆依赖灵泉;一旦水源枯竭,作物萎败,共耕会顷刻崩塌。
她不能赌。
正沉思间,门外马蹄声急促如鼓。
阿蛮撞门而入,披风带雪,脸色发白:“姐!府城来了信……白砚秋调集药材司精锐,明日一早亲赴村子查验‘非常之物’!”他喘息着,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放话……要挖你的地窖。”
屋内烛火猛地一跳。
沈清禾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吹灭油灯。
黑暗笼罩四野,她的声音却平静得如同深潭止水:
“那就让他们来。”
她顿了顿,唇角浮起一丝冷意:
“地窖里,只有几坛旧酒,和一堆烂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