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子嗣(1 / 2)

怀清斜倚在抄手游廊的朱红柱子上,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素色的裙裾上,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凉。

贴身侍女春音正俯身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将秦如霜近日的动静一一道来,末了还添了句:“听说安王殿下昨日也差人送了参汤去安王府别院,特意嘱咐要好好照料秦姑娘呢。”

怀清握着白瓷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杯沿磕在唇边,漾开一圈浅浅的水痕。

她望着庭院里落了满地的黄菊花瓣,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不过短短五日,京中便因秦如霜掀起了惊涛骇浪。

先是海阁老猝然中风卧病不起,海家一时乱了阵脚;

紧接着便是海家嫡子海中和亲自登门,捧着退婚书红着脸离开了秦府;

如今更荒唐,秦如霜竟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安王府的别院,顶着“待嫁”的名头安心养胎,令安王贤王都对她另眼相看。

“真是人脸皮厚则无敌。”怀清薄唇轻启,一声嗤笑混着气音溢出,她仰头将杯中早已凉透的碧螺春一饮而尽,茶味的苦涩顺着喉咙滑进心底。

她指尖摩挲着杯底的冰裂纹,想起半月前自己设下的局——故意在柳婉儿面前“失言”,将秦如霜未婚先孕的消息透给那个嘴碎的姑娘,原是想借市井流言和礼教纲常逼秦如霜陷入绝境:

要么被海家视作污点强行退婚,落个“不贞不洁”的骂名,从此在京中贵女圈里抬不起头;

要么忍气吞声嫁入海家,一辈子被海家拿捏,困在深宅里郁郁寡欢。

可她算准了人心,算准了礼教,偏偏没算到秦如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那女人非但没有半分羞赧遮掩,反而借着退婚之事大做文章——一面对着海家哭哭啼啼,说自己“配不上”海家公子,顺势卸下了海中和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跳板”;

一面又转头对贤王柔肠百转,抚着小腹说“只求能为王爷诞下子嗣,不求名分”,把贤王哄得团团转;

更绝的是,她还故意在安王面前流露委屈,话里话外暗示腹中孩子的来历“另有隐情”,引得向来与贤王不对付的安王也动了心思,竟真让她凭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将两位手握重权的王爷都拴在了身边。

“好一手化腐朽为神奇。”怀清低叹一声,将空茶盏递给春音,指尖仍残留着瓷杯的凉意。

她从前只当秦如霜是个靠着几分姿色和小聪明钻营的闺阁女子,如今才看清,那女人的心肠比谁都硬,脸皮比谁都厚——什么名节、声誉,在她眼里都不及实实在在的权势可靠。

这般豁得出去的狠辣,这般步步为营的算计,让怀清心里竟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有几分对其手段的佩服,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警惕。

她抬眼望向贤王府的方向,远处的飞檐在云层下若隐若现。

“这秦如霜,往后怕是要在京中翻出更大的浪来。”

怀清低声自语,眸色渐渐沉了下去,像积了雨的乌云。

她倒要看看,这用腹中孩儿铺就的荣华路,秦如霜究竟能走多稳、走多远。

当初借着柳婉儿的嘴把秦如霜未婚先孕的消息散播出去时,怀清夜里是辗转反侧过的。

心里免不了浮起几分愧疚——毕竟是女子,一旦被贴上“失贞”的标签,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毁了,往后在人前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是秦如霜先步步算计、买凶杀她,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可终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