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棠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阿霖乖,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看看厨房炖的冰糖雪梨好了没。”
阿霖却摇了摇头,挣开他的手,小短腿噔噔噔跑到正屋,正好撞见戚氏红着眼圈转身。
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抱住戚氏的腿:“祖母,你别难过呀。”
戚氏一愣,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曾外祖父说过,他是打不倒的大将军。”阿霖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孩童特有的认真,“上次他跟我说,当年在北疆,中了一箭都能爬起来砍敌人呢!这次也一定能好起来的。祖母你要是哭了,曾外祖父醒来看见会心疼的。”
他笨拙地踮起脚,想用袖子给戚氏擦眼泪,却够不着,只好奶声奶气地补充:“娘在管家里的事,二婶在招呼客人,祖父爹爹他们也在找药。我们都在努力,祖母你也要加油呀。”
戚氏看着孙子认真的模样,鼻尖一酸,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但这次,她没有强忍,而是蹲下身,将阿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带着释然的哽咽:“好,祖母听阿霖的,祖母加油。”
窗外的风还在吹,府里的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咬牙支撑。
怀清在前厅迎来送往,应对着各方探询的目光,既要维持体面,又要从言语间捕捉有用的信息;
齐国公父子三人则更忙,一边快马加鞭派人奔赴北疆寻药,一边要应对朝堂上那些借题发挥的攻讦,还要暗中追查下毒的黑手,夜里常在书房对着卷宗研究到深夜,烛火映着他们凝重的侧脸,映着满室的沉默与决心。
这诺大的镇北将军府,此刻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前行的船,每个人都是奋力划桨的水手,哪怕前路未卜,也无人肯松开手中的桨。
齐泽刚从前院应对完一波明里暗里打探消息的官员,一进书房便沉声问向正在翻查名册的齐禹:“如何,招了吗?”
齐禹指尖在名册上顿了顿,抬眼时眸色沉郁:“还没有。”
老将军毒发当天,戚管家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就锁了前后门,连角门都加了三道岗。
府里上上下下,从伺候的小厮丫鬟到洒扫的婆子,连厨下烧火的杂役都没放过,一个没跑出去,全在府里圈着。
“库房、老将军的卧房、书房,甚至连院子里的花草泥土都仔细查过了,一应东西都在,没少半分,也没多什么不该有的。”齐禹转过身,眉头拧得更紧,“何况老将军素来喜静,独居在东跨院,身边常伺候的也就两三个老人,府里本就人少,排查起来不算费力——如今所有可疑的人都盯着呢,稍有异动便会察觉。”
齐泽手指敲击着桌面,眸底闪过一丝冷光:“那为何对外只说还没找到人?”
“这是父亲的意思。”齐衍道,“明着放话没抓到人,才能让藏在暗处的人放松警惕。他们以为咱们还在瞎找,才敢露出马脚。否则把话说死了,对方只会更谨慎,反倒不好查了。”
他冷笑一声:“府里就这么些人,毒物总不会凭空长出来。既然人都在,耐心磨下去,总有撬开嘴的时候。”
齐泽点头,指尖停在桌面上:“加派人手盯紧那几个伺候老将军饮食的,尤其是每日送药的那个小厮。另外,让戚管家再仔细想想,毒发前几日,府里有没有来过生面孔,或者谁的行踪不对劲。”
“已经吩咐下去了。”齐衍应道,“这场戏,咱们得演得像点,才能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