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远处传来更夫拖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荡出长长的回音。
国公府门檐下的两盏灯笼被夜风推得轻轻晃,橘色的光在青石板上铺开,像块被揉皱的暖绸。
怀清拢着件素色披风站在门内,指尖攥着披风的系带,已有些发僵。
半个时辰前,门房匆匆来报,说瞧见銮驾进了永定门,国公爷与二爷的马车紧随其后,估摸着这会该到巷口了。
她便换了身利落的衣裳,一直候在这里。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巷尾老槐树的叶香扑过来,怀清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抬眼望向巷口。
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空无一人,只有灯笼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夫人,天凉,要不您回屋等吧?”春知端着杯热茶出来,不由心疼,“二爷他们既进了城,还能跑了不成?”
怀清接过茶盏,指尖触到瓷杯的暖意,摇了摇头:“再等等,快了。”
她知道,这一路从京郊回来,又是办差又是复命,他们定是累极了。
话音刚落,巷口忽然传来极轻的马蹄声,不是白日里的急促,倒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蹄铁敲在石板上,发出“笃、笃”的闷响,一点点近了。
怀清站直了些,看见两盏熟悉的马车灯笼从巷口拐进来,前面那辆是齐国公的,后面跟着的正是大哥大嫂他们的车,护卫在最后的是齐禹。
她忙迎出去两步,披风的下摆扫过门阶,带起一阵细尘。
马车在门前停稳,齐国公先跳下马,又转身去扶戚氏。
戚氏被夜风吹得有些咳嗽,看见立在灯下的怀清,眼睛亮了亮:“这丫头,怎么还没睡?”
怀清上前福了福身,声音温软:“惦记着爹娘,听说进了城,便来等一等。”
这时齐禹也下了马,玄色袍角沾着夜露,鬓边还有未干的汗痕,显然是急着赶回。
他目光落在怀清身上,见她披风裹得不严,眉头微蹙,上前一步自然地替她拢了拢领口:“夜里风大,怎么不多穿些?”
“不冷。”怀清抬头看他,眼底的倦意里藏着点安心,转头去看姜予棠,“大哥大嫂都累了吧?灶上温着姜茶,我让春知去端。”
姜予棠对怀清低声道:“不忙,先进屋,外面凉。”
夜色已浓,廊下的灯笼被风得轻轻摇晃,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晕。
戚氏打了个哈欠,由如娘扶着:“天不早了,都散了吧,有话明日再说。”
众人应着,各自躬身道别。
齐国公走在前头,低声叮嘱着管家夜里仔细些。
各院的灯次第亮起,又渐渐暗下去,偌大的府邸很快被寂静笼罩,只剩下巡夜的打更人,梆子声远远传来,敲在沉沉的夜色里。
齐禹与怀清一同回了院子,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清也不隐瞒,从假来顺进院那会儿说起,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怀清讲起如何识破那假来顺的伪装,如何不动声色说服丫鬟配合,又如何独自一人与那戴面具的男子周旋,用激将法步步紧逼,最后凭箭弩将一伙人逐一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