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兜头浇下,陆兰馨猝不及防,精心打理的发髻瞬间塌陷,妆容糊开,昂贵的礼服前襟湿透,狼狈不堪。她惊愕地张大嘴,甚至忘了尖叫,水滴顺着下巴滴落。
全场死寂!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连呼吸都屏住。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简单粗暴的反击震懵了。
“太吵。”锦嫣扔掉空杯,玻璃杯落在厚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寂静,“泼回去,两清。”
“你……你敢泼我?!”陆兰馨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羞辱让她浑身发抖,精心维持的淑女形象彻底崩塌,她尖叫着扑向锦嫣,“你这个这个女人!偷东西还敢……”
锦嫣甚至没回头看她扑来的方向。就在陆兰馨的手即将抓住她湿透的衣袖时,锦嫣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侧滑,同时左脚极其自然地向前一伸。
“砰!”
陆兰馨被那看似无意的一绊,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尖叫着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额头撞地的闷响清晰可闻。她趴在那里,精心准备的礼服皱成一团,精心盘起的头发散乱如草,像个被摔坏的破布娃娃。
锦兰完全吓傻了,呆立当场。
锦嫣这才转过身,垂眸看着地上狼狈挣扎、发出痛苦呻吟的陆兰馨。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厌倦。她抬起脚,尖细的鞋跟,悬停在陆兰馨试图撑起的手腕上方。
“啊!”陆兰馨惊恐地缩回手,看着那随时可能落下的鞋跟,吓得忘了喊疼。
“再吵,”锦嫣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骤降,“断手。”
绝对的死寂。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包括原本气势汹汹的锦兰,都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看着那个站在灯光下,湿发滴着酒水,面容苍白死寂,却只用一杯水和一次绊倒就让陆兰馨彻底失去体面的女人,一股寒气从每个人脚底窜起。这不是软弱可欺的废物,这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程涵毅那句“别吓到她”的警告,此刻荒谬得令人胆寒。
角落的阴影里,一道颀长的身影倚着冰冷的玻璃幕墙。程涵毅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指尖轻轻叩着手中的水晶杯壁,发出极其细微的轻响。他深邃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灯光中心那个纤弱却散发着无形煞气的身影。看着她泼水时干脆利落的手腕,看她绊倒陆兰馨时精准迅捷的动作,看她鞋跟悬停在陆兰馨手腕上时那冰冷的俯视。
他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悄然滑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极淡的涟漪。随即,那涟漪又被更深的、某种近乎贪婪的探究取代。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一点琥珀色酒液饮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喉结滚动了一下。
锦嫣放下悬停的脚,不再看地上瑟瑟发抖的陆兰馨,也彻底无视了周围死寂惊惧的目光。她转过身,湿透的裙摆拂过地毯,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宴会厅厚重的大门。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迅速退避,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程涵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素色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感受着体内因她刚才展露锋芒而悄然涌动、变得更加活跃的力量。他微微眯起眼,深沉的眸底映着水晶灯破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