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三方情报(1 / 2)

那扇厚重的木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喧嚣与阳光隔绝在外。

这间不大的后堂瞬间陷入了一种由陈旧书卷与摇曳烛火所构成的绝对宁静。

水青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看着那个单膝跪地、自称“老槐”的老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而你,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没有立刻让他起身,你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之上。这些书是人类文明的阶梯,也是新生居最不起眼却最坚固的堡垒。

你缓缓地伸出手,没有去扶那个跪在地上的老人,而是从身旁的书架上随意抽出了一本线装古籍。书的封皮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两个字:《史记》。

你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两个字,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老槐”。你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起来吧。”

“介绍一下情况吧。”

“京城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动向?”

老槐如蒙大赦,恭敬地从地上站起,但腰依旧微微躬着,以示尊敬。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是极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回禀社长!京城近来暗流汹涌,主要有三方动向。”

“其一,皇宫。陛下近来为了推行‘新政’,与以内阁大学士张顺廉为首的旧派士大夫集团,在尚书台数次交锋,互有胜负,如今正处于僵持阶段。锦衣卫与大内密探奉陛下密令,正在疯狂搜集各部堂官的黑料,整个京城官场人人自危。就在刚才,‘又冰’同志已经通过‘慈宁宫’路线,成功将您抵达的消息递了进去。预计今夜子时,陛下会以‘梦魇不宁,需高人做法’为由,密令您入宫。”

水青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站在一旁,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旁观者。然而,当“张顺廉”、“锦衣卫”、“又冰同志”这些名字与词汇如同重磅炸弹般从老槐的口中吐出时,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这已经不再是江湖争斗,而是朝堂之上的权力博弈!而先生竟然是这样一盘棋局中最关键的棋手?“又冰夫人”原来就是“又冰同志”,她也是新生居的人?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京城最近权势滔天、让无数官员富商都为之折腰的冰山美人。那个先生的女人!水青的心狠狠地揪紧了,一股莫名的酸涩与自卑油然而生。

老槐的汇报却没有丝毫停顿。

“其二,江湖。您和这位水青同志进入膳坊的消息,金风细雨楼方面应该已经知晓。不过,白玉盘阁主与我们有合作协议,他们会保持中立,并在一定程度上混淆视听。真正麻烦的是‘坐忘道’。”

提到“坐忘道”,老槐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们在官道之上折了两名外围‘鱼饵’之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您的踪迹。据我们安插在京城外围的眼线回报,‘坐忘道’在京城的所有力量都已经被动员起来,像疯狗一样在全城搜寻‘红拂’的下落。他们在各大城门、客栈、酒楼,甚至黑市牙行都布下了眼线。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您会以‘燕王府长史’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城,更想不到您会藏身在我们这里。”

水青的身体再次绷紧!听到“红拂”这个早已被她抛弃的名字,她的心中依旧涌起了一股生理性的厌恶与恐惧。但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她包裹。是的,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因为他们是鼠辈,而先生走的却是阳谋大道!她下意识地看向你。

你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足以让任何江湖人都夜不能寐的消息。你只是缓缓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翻开了手中的《史记》。你的动作是如此自然,神情是如此专注,仿佛满屋的书香比外界的腥风血雨更能吸引你的注意。

老槐也早已习惯了你的风格,继续汇报道:“其三,民间。社长,您在安东府推行的几项政策,如今在京城也有了影子。除了这家模仿我们的自助膳坊之外,城西还出现了几家专门收购制作蜂窝煤的小作坊,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价格低廉、耐烧,很受底层百姓欢迎。另外……”老槐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最近,京城的各大青楼楚馆都在疯传一种叫做‘方块金花’的纸牌游戏,据说简单刺激,已经隐隐有取代传统叶子牌的趋势。据我们调查,这背后似乎也有‘坐忘道’的影子,他们似乎想利用这个游戏来设局敛财。”

你正在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方块金花?

坐忘道?

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些家伙还真的是会活学活用,不过,他们终究只学到了皮毛。他们只看到了其中的“术”,却永远也无法理解其背后的“道”。

老槐汇报完毕,便恭敬地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整个后堂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剩下你手指划过粗糙书页的“沙沙”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水青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神明议事厅的凡人。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朝堂、江湖、民间三条完全不同的线索,在老槐的口中被清晰地梳理出来,最终都指向了眼前这个正安然读书的男人!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情报”!“坐忘道”的情报是为了“玩”,他们收集情报是为了找到人性的弱点,然后去挑拨、去欺骗、去欣赏他人痛苦挣扎的丑态,从中获得变态的快感。而新生居的情报是为了“看”,看清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看清潮水的流向,然后顺势而为,推波助澜,最终改变潮水的方向!

这是在维度上的碾压!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你的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痴迷与狂热。她在看你,看你被烛光映照得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你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看你那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缓缓翻过一页书。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她眼中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耐心,先生在用他的行动告诉她耐心!是的,面对波诡云谲的局势,面对即将到来的皇宫夜宴,面对“坐忘道”如同疯狗一般的搜捕,先生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书?这不是托大,这是绝对的自信!

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

是一种“万物皆为棋子而我是那唯一弈棋之人”的霸道!

这一刻,水青感觉自己灵魂都在升华!

她仿佛被你身上那种无形的气场所感染,那颗因为紧张与震撼而狂跳不止的心竟然缓缓地平复下来。她的呼吸变得悠长,眼神变得坚定。

她感觉自己身体内部正在发生某种剧烈的化学反应!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从她的小腹深处猛地升起!那股热流是如此霸道、汹涌,瞬间就冲向了她的四肢百骸!她那因为常年修炼【地·大梦心经】而变得有些阴冷的经脉,在这股灼热的冲击下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双腿下意识地夹紧。

然而,她却不知道,你那看似在看书的眼角余光早已将她那双腿夹紧、身体微颤的窘态尽收眼底。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同志的成长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你缓缓地翻过了一页书。时间在这间充满了墨香的后堂中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烛火上跳动的火苗与你指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在证明着它的流逝。水青就那样僵硬地站着,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囚徒。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我在他的面前像一头发情的母兽。这种极度的羞耻与绝望几乎要将她的精神彻底摧毁。她甚至觉得,还不如让“坐忘道”的追兵将她千刀万剐,也比现在这样无地自容要好上一万倍。

就在她的精神即将崩溃的边缘,“啪”的一声,你合上了手中那本厚重的《史记》。这个声音虽轻,却如同一声惊雷在她耳中炸响。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鄙夷与斥责并未到来。你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万年不波的古井。它扫过她那张因羞愤而涨得通红的脸,扫过她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最后落在了那片早已被浸润得变色的裙摆之上。你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仿佛那只是一片不小心被茶水打湿的痕迹。

然后,你开口了。你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直抵灵魂的力量。

“身体的反应,是意志的延伸。你的身体,比你的思想,更诚实地认识到了新旧世界的差距。不用为此感到羞耻,去适应它,然后掌控它。”

水青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运转。她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你。

什么?

他在说什么?

身体是意志的延伸?

我的身体比思想更诚实?

羞耻?不,不用感到羞耻?

这怎么可能?她那原本被羞耻与绝望填满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开天辟地般的神光狠狠劈开。所有的阴霾,所有的黑暗,在这道神光的照耀下瞬间烟消云散。是啊,我需要感到羞耻吗?我的身体之所以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不正是因为我亲眼见证了先生那如同奇迹般的“自助膳坊”吗?不正是因为我亲耳听到了那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惊天密谋吗?不正是因为我亲身感受到了先生身上那种视天地为棋盘的无上境界吗?我的身体,它只是在用最本能的反应方式,来表达对这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的敬畏与臣服。它是在为我能够摆脱“坐忘道”那充满谎言与虚假的泥潭而欢呼!它是在为我能够成为这燎原星火中的一员而雀跃!这不是羞耻,这是洗礼!是灵魂在用最纯粹的欲望,来涤荡我这具被【大梦心经】阴冷魔气侵蚀了十几年的躯壳。

这是新生!

明白了这一点,水青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与羞耻,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激动与狂喜。她看着你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神。一个能够将世间最污秽的欲望都升华成神圣信仰的真神。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这一次,泪水中没有痛苦与迷茫,只有纯粹的感动与虔诚。

你看着她那仿佛瞬间完成了某种蜕变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你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如雕塑般侍立在一旁的老槐。

“老槐,带水青去后院的静室,让她清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另外,准备一些安神的热茶。”

“是。社长!”

老槐恭敬地应道。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仿佛对水青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他走到水青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同志,请随我来。”

水青听到这个称呼,身体又是一颤。她看着老槐那张布满皱纹却充满尊重的脸,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她对你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迈着还有些虚浮的脚步,跟着老槐走向了后堂更深处。

当后堂只剩下你一个人时,你没有再去看那本《史记》。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穿透了无尽的夜色,落在了那座位于整个天都城中心的紫禁之巅。

你的脑海中开始飞速推演。

张又冰,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慈宁宫见到了那个名义上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大周太后梁淑仪。而姬凝霜,那个野心与欲望同样强烈的女人,很快也会被召过去。

然后是见面的问题。

皇宫?

你的眉头微微蹙起。

不行,那里太显眼了。

虽然吴胜臣那个老太监,和魏进忠这个宝贝儿子在安东府的老阉人,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但人多眼杂,那些普通的太监、宫女、侍卫,他们的忠诚是属于“皇权”,而不是属于姬凝霜个人。你夜宿龙床的消息一旦泄露,哪怕只有一丝风声,对姬凝霜那本就还不稳固的帝位而言,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难道要将所有知情者都灭口?你摇了摇头,那太残暴了,那是魔头的行为,不符合你的风格。必须找一个更安全、更私密的地方,一个可以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帝彻底抛下所有伪装与矜持,尽情释放她那被压抑了太久的思念与占有欲的地方。

你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