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练就是脑子再不灵光也觉察出兰策情绪不对劲,立刻快步跟上,凑在他身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哎?策儿,你还有师父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不是王寅啊?那是哪路高人?”
他印象里,兰策这小世子文武师傅倒是不少,但能让他和王爷都称为“师父”,还如此郑重要求重整衣冠拜见的,绝非凡俗。
兰策此刻心烦意乱,被他问得更添烦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用力压着几乎要窜起来的脾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废话真多!你回家去,别跟着我!”
“我不回,你别想赶我啊。”卓练梗着脖子,理由很充分,“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现在回去,我二哥肯定又得罚我关禁闭!再说,”
他指着自己依旧红肿的嘴唇和鼻子,理直气壮,“我嘴肿成这样都是你害的,我得在你这儿养伤!”
兰策着他那个惨样,本来挺搞笑的,现在整颗心都是乱的,没那心情开玩笑,“就肿了点,破了点皮,也好意思叫伤?滚滚滚!”
他不想再跟这浑人纠缠,脚下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自己住的金玉苑。
一进院子,他立刻吩咐备水,将自己整个浸入微烫的热水中,仿佛想借此洗去一身的疲惫和那股莫名的烦躁。他闭着眼,靠在桶壁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师父那张清冷的面容和当年分别时决绝的反复交错。
等他慢吞吞地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崭新的月白云纹锦袍,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又对着镜子调整了许久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淡然之后,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去前厅面对那个不请自来的师父。
对,就是不请自来。哼!
卓练也早已在自己的客房里快速收拾妥当——他是在王府常住的熟客,自有专门给他留的屋子。换下那身沾了尘土草屑的骑射服,穿了件宝蓝色的绸衫,虽然嘴唇和鼻子依旧有些红肿,但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没那么狼狈了。
他心里好奇得跟猫抓似的,打定主意要跟去看看,能被兰策这小子叫师父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时隔近两年,终于要再次见到顾清风,兰策明明已经在心里演示过无数次,可真的要见了,他才发现,自己远不像他预想中那般平静,自己的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咚咚咚!
比擂鼓还重,还响。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绵软的云上,又像是踏在紧绷的弓弦上,越靠近,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如同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他该说什么?
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为什么这么久不理自己?现在突然来干嘛?
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