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北莽下一波攻击,我们可能就守不住。”沈炼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阿木私自用了‘连珠铳’,北莽的指挥官不是瞎子,下一波,他们必然会有针对性的打法。我们的火铳优势,已经大打折扣。”
现实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心头的怒火。沈炼说得对,我们陷入了两难。依靠墨羽提供的资源和可能的技术支持,我们或许能守住,但会彻底沦为附庸。拒绝他们,很可能就是堡毁人亡。
“或许……可以谈谈条件。”韩墨沉吟道,“‘连珠铳’的制造极为复杂,核心工序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可以答应为他们生产一部分,但核心工匠和最终组装,不能让他们插手。同时,要求他们提供更多的镔铁、硝石、乃至……应对北莽骑兵的战术。”
这是与虎谋皮,是饮鸩止渴。但我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声音:“首领,罗都尉,那个阿木求见。”
来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沈炼挣扎着要坐起来,我按住他:“沈大哥,你休息,我和韩先生去见他。”
沈炼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沉甸甸的信任。
我和韩墨对视一眼,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衣甲,走了出去。
阿木就站在院中,依旧穿着那身沾了些许烟尘的皮甲,神情平静,仿佛刚才在墙头引发轩然大波的不是他。他手里拿着那支“连珠铳”,小心地用布擦拭着。
“罗都尉,韩先生。”他微微躬身,礼节周到,“方才情势危急,在下擅自动用此铳,还望恕罪。”
我压下心头的腻歪,冷冷道:“阿木先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何罪之有?”
阿木仿佛没听出我话里的讽刺,将擦拭好的“连珠铳”双手奉上:“物归原主。此铳果然犀利,不负东家期望。”
韩墨接过火铳,不动声色地问:“不知贵东家,对今日之战果,有何看法?”
阿木直起身,看着我们,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东家很满意。定北堡的韧性,罗都尉的巧思,都超出了预期。因此,东家希望加深合作。”
他顿了顿,继续道:“东家可以确保,在未来一个月内,不会有成建制的北莽主力前来攻打定北堡,为贵部争取喘息之机。同时,下一批支援物资,包括五百斤上等镔铁,两百斤精炼硝石,三日后即可送达。”
一个月安全期!还有急需的物资!这条件优厚得让人心惊。
“代价呢?”我直接问道。
阿木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东家希望,能在三个月内,看到至少二十支这样的‘连珠铳’。并且,希望派遣两名学徒,进入核心工坊,观摩学习……当然,只观摩最外围的工序。”
二十支!还要派人进来!这几乎是要把我们的底裤都看穿!
韩墨捻着胡须的手停住了。
我看着阿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知道这就是墨羽的底线。他们用暂时的安全和资源,换取我们最终的技术和自主权。
答应,定北堡能活下来,但将不再完全属于我们。
不答应,或许明天,北莽的铁骑就会再次兵临城下。
寒风卷过院落,带着刺骨的冷意。
这口毒酒,我们是喝,还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