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医术?”阿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篝火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略知一二。”我迎着他的目光,“至少比看着人咳死强。”
阿七沉默了一下,对那头目挥挥手:“给他松绑,让他去看看。你们两个,跟着他。”
我手腕上的绳子被解开,血液回流带来一阵刺痛麻木。我在两名夜枭卫的押送下,走到骡车旁。苏婉清立刻让开位置,眼中含泪,满是担忧。
徐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头滚烫。我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动快而无力。是重风寒,加上旧伤和劳累,再不处理,很可能转成肺炎。
“需要热水,干净的布,还有……最好是能找些柴胡、桂枝之类的草药。”我对阿七说道。这荒郊野岭,找草药希望渺茫。
阿七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一个手下去找热水。至于草药,他显然不打算费那个劲。
我只好用有限的条件处理。用热水浸湿布条,给徐渊擦拭额头和脖颈物理降温。苏婉清帮忙,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几口热水。
“罗……罗小子……”徐渊微微睁开眼,声音虚弱,“别……别管我这把老骨头……保住……保住有用之身……”
“徐老,别说话,省点力气。”我低声道,“我们都需要你。”
处理完徐渊,我被重新押回角落捆上。苏婉清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头微暖,也更坚定了必须带他们活下去的信念。
天亮前,风雪渐小。徐渊的咳嗽似乎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昏沉。队伍再次启程。
连续几天,我们都在这种压抑和警惕的气氛中赶路。沈炼偶尔会把我叫到前面,询问一些关于火药配比或者火器结构的问题,我斟酌着回答,既展示价值,又保留关键。他似乎也在观察我,评估我的“忠诚度”和可利用程度。
赵铁鹰依旧沉默,但眼中的死寂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什么东西取代。石柱和侯青则习惯了被看守的状态,默默地恢复体力。
直到第五天下午,队伍行进到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时,前方探路的夜枭卫突然发回警讯!
“百户大人!前面有情况!像是……流民营,规模不小,堵住了谷口!”
沈炼立刻下令队伍停止,占据路边一处高地。我极目远眺,只见山谷出口处黑压压一片,搭着无数简陋的窝棚,至少聚集了上千人!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麻木而空洞,像一片沉默的乌云,堵住了我们南下的必经之路。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这些流民外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手持简陋棍棒、刀枪的人影在活动,像是在维持秩序,又像是在……监视。
这不是普通的流民,这是一股已经被组织起来的、绝望的力量。
“是‘饿鬼营’。”韩墨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不知何时,看守似乎因为前方的变故而略有松懈,让他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听说北边好几个州县活不下去的饥民都聚到了一起,领头的是个叫‘破碗张’的狠角色,专挑过往商队和小股官兵下手。”
沈炼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手下虽然精锐,但只有三十余人,还带着我们这些累赘和伤员,面对上千被饥饿驱使的亡命之徒,胜负难料。
前有饿狼,后有……我们这些不算同伴的囚徒。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沈炼拨转马头,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锐利。
“罗聿风,”他声音低沉,“你的火药,能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