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楠微微一愣，作为秘书，她很少听到许昊用这种带着点依赖和放松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立刻点头：
“好的，许董。”
她没有多问，只是对司机轻声报了一个后海附近、她知道的一家格调清静、隐私性很好的小清吧的名字。
她记得，许昊刚才在会场里，似乎给景甜递过一个眼神。
车子穿过除夕前夜已然有些冷清的街道，停在了后海边上一条僻静的胡同口。
酒吧果然如王楠楠所说，门面不大，灯光昏黄，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安静。
推门进去，里面只有寥寥两三桌客人，吧台后留着络腮胡的老板正安静地擦着杯子，播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
许昊找了个最靠里的卡座坐下，对迎上来的酒保随口要了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加冰。
王楠楠则点了一杯温和的鸡尾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荡漾，许昊轻轻晃动着杯子，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结着薄冰的后海湖面，眼神有些放空，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任由那深沉如海的疲惫感一点点弥漫上来。
王楠楠安静地陪在一旁，没有打扰他。她拿出手机，悄悄给景甜发了一条信息：
“甜甜，许董心情似乎有些低沉，我们在后海夜色酒吧。”
没过太久，酒吧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带进一阵微凉的寒气。
一个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的卡座，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是景甜。
她脱掉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柔软的米色毛衣，脸上还带着未完全卸去的舞台淡妆，但眼神里已经满是关切。
“昊哥，楠楠姐。”
她轻声打着招呼，很自然地在许昊身边的空位坐下。
王楠楠对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许昊现在状态不太对。
景甜立刻会意，她没有多问，只是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许昊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上，柔声道：
“累了？”
许昊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向身边的景甜，又看了看对面的王楠楠，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空。”
他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感。
“看着满场的热闹，听着无数的恭维，谈着动辄数十亿的项目……有时候会恍惚，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最信任的人倾诉，
“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不停地运转，吞噬资源，扩大版图……但机器，也会磨损，也会需要停下来，加加油，或者……只是单纯地停一停。”
这是王楠楠和景甜极少见到的许昊。
平日里，他是决策者，是支柱，是无所不能的象征。
唯有在这种极度疲惫和放松的深夜，他才会偶尔流露出内心深处那一丝不为人知的脆弱与迷茫。
景甜握紧了他的手，声音更加温柔：
“昊哥，你不是机器。你是人，会累，会迷茫，都很正常。你看，你创造了那么多奇迹，改变了那么多人的生活，微光、ht-oNE……这些难道不是意义吗？”
王楠楠也轻声开口，语气冷静而带着支持：
“许董，目标的宏大注定会伴随阶段的虚无感。但我们都看得见您所做一切的价值。至少，您让我们，让很多跟随您的人，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拥有了实现自我价值的舞台。”
许昊听着她们的话，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酒吧里悠扬的蓝调音乐缓缓流淌，像在抚慰着每一颗疲惫的灵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释然：
“也许吧……只是偶尔，也会想念最初在学校的日子……”
他转过头，看着景甜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美丽脸庞，又看了看对面始终沉稳可靠的王楠楠，心中的那片空落似乎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充了一些。
“谢谢你们，”
他轻声说，
“陪我在这里发呆。”
景甜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只要你需要，我们一直都在。”
王楠楠也微微笑了笑。
三人在这间安静的小酒吧里，静静地喝着酒，听着音乐，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陪伴与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