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民夫用柔韧的柳条编成长长的、直径约一尺的网状长笼,内部装满卵石,封口后,由壮汉们喊着号子,步调一致地抬到戗堤边缘,看准位置,齐齐推入水中。
“噗通!噗通!”沉重的柳石枕沉入水底,牢牢地嵌在河床上,形成了坚固的底层基础,有效防止了水流对堤脚的冲刷淘空。
对于不同区段的土质,他采用了不同的加固方法。
在土质较松软处,打入密密麻麻的“排桩”(木桩阵);
在受水流正面冲击处,除了埽捆,还外层垒砌装土的草袋,形成复合防护。
如何发动百姓?光靠强制命令是不够的。
王富贵在这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组织起“工地宣讲队”,用最朴实的语言,将复杂的治水工程转化为老百姓能听懂的道理:
“乡亲们看!这埽捆就像咱家的顶门杠,这柳石枕就像给堤坝穿的铁鞋!
咱们每捆紧一道绳,每打下一根桩,就是在给咱们自个儿的家园上锁!水冲不垮!”
他还大力推行“以工代赈”,不仅发放口粮,还根据工作量给予额外的工钱或实物奖励。
他将民夫以村、队为单位组织起来,开展劳动竞赛,优胜者能得到一面小红旗甚至一顿肉食奖励。
这使得原本被动征调的民夫,变成了积极主动的建设者。
看着堤坝在自己手中一寸寸向对岸延伸,一种前所未有的主人翁意识和希望,在灾民心中生根发芽。
姚宗胜则确保了这条“生命线”的畅通。
他从外州采购的粮食、药材、工具源源不断运来,账目清晰,分配公正,从未出过纰漏。
他还组织起一支由当地熟悉水性的青年组成的“水上运输队”,专门负责向戗堤前端运送最紧急的物料。
时间在汗水和号子声中流逝。
大半年过去,原本狰狞的百丈决口,已经被两道不断延伸的戗堤大大收束,像两条巨臂,即将合拢锁住蛟龙。
一条颇具规模的分洪河道也已挖通,在汛期分担了主河道的巨大压力。
凌州大地,虽然伤痕依旧,但已然焕发出勃勃生机。
凌州的好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
有时,宇文霄报喜的奏折还在路上,景仁帝就已经通过秘密派遣的“影卫”,知晓了一切细节。
养心殿内,景仁帝看着影卫密报上描述的:
六皇子如何雷厉风行整顿吏治、陈耀祖如何跋涉险境勘测水情、提出的“分流缓势,进占堵合”之策如何精妙、工地之上如何军民一心……
他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真正开怀的笑容。
“好!好一个老六!好一个陈耀祖!”景仁帝抚案赞叹。
“果然虎父无犬子!这陈耀祖,也确是国之栋梁!秦鸿,给朕推荐了个真正的人才啊!
看来,有些人,注定生来便不平凡,是锥子,总会露出锋芒!”他对宇文霄的器重,与日俱增。
然而,有人欣慰,便有人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