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刺头(2 / 2)

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启动,马蹄踏碎清晨的宁静,带着帝国的期望、各方的质疑、兄弟的誓言。

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杀机与保护,向着灾情汹汹的凌州,义无反顾地奔赴而去。

城墙之上,景仁帝直到那支队伍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化作一行小黑点,才缓缓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转身离去。

离了京畿繁华之地,队伍很快便踏入了因连日雨雪而变得泥泞不堪的官道。

寒风如刀,裹挟着湿冷的雪沫,无情地抽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装载着沉重物资的马车轮子时常陷入泥坑,需要人力推搡甚至卸货才能前行,行进速度异常缓慢。

夜晚宿营,更是难熬,虽有帐篷遮风,但那刺骨的寒意依旧无孔不入,篝火也难以驱散彻骨的潮湿。

然而,比这恶劣天气更让人忧心的,是队伍内部隐隐浮动的暗流。

此番随行的官员,除了宇文霄自己的几名心腹属官外,主要来自工部和水部(隶属工部,负责水利)。

领头的是工部都水清吏司的主事,姓孙,名德海,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皮白净,眼神活络,是个典型的官场老油子。

他身边跟着两个得力手下,一个是水部员外郎赵康,身材干瘦,眼神精明,算盘打得极精;

另一个是都水监的监丞,姓钱,名大有,膀大腰圆,据说精通些水利工程实务,但脾气火爆,对上官尚且保留几分客气,对

这几位,对于六皇子这位“空降”的钦差,表面自是恭敬有加,但心底里,却未必真把这位年轻且根基浅薄的皇子放在眼里。

尤其是对陈耀祖、王富贵、姚宗胜这三个“国子监学生”,更是毫不掩饰其轻蔑。

“哼,乳臭未干的小儿,也配对我等指手画脚?”

一次队伍休整时,钱大有看着远处正在与宇文霄低声商议着什么的陈耀祖,啐了一口唾沫,低声对孙德海抱怨。

“孙主事,您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咱们在工部水部摸爬滚打十几年,还不如一个只会死读书的学生娃?”

孙德海眯着眼,用马鞭轻轻敲打着靴子上的泥块,慢悠悠地道:

“钱监丞,慎言。那位陈公子,可是秦老大人的高足,身份金贵着呢。”

他语气平淡,但“高足”二字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赵康则拨弄着手中的算盘,阴恻恻地接口:“秦老自然是德高望重,可这弟子嘛……嘿嘿,纸上谈兵谁不会?

真到了凌州,面对那滔天洪水,还不知是谁腿软呢。六殿下也是,带这么几个累赘,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们的不满,不仅仅源于资历和轻视,更因为陈耀祖的存在,触及了他们的利益和权威。

宇文霄为了高效决策,时常让陈耀祖参与核心讨论,甚至将一些技术方案的初步筛选、物资需求的初步核算交由陈耀祖负责,这无形中架空了孙德海等人的部分权力。

矛盾,在一次关于行军路线的争论中,首次爆发。

按照原定计划,队伍应沿着官道直抵凌州。

但陈耀祖在研究了最新的地方邸报和地图后,发现前方约百里处的“落雁峡”官道,因山体滑坡,已然中断,地方官府正在抢修,但进度缓慢。

“殿下,孙主事,”陈耀祖在临时召开的简易会议上,指着铺开的地图,冷静分析,“落雁峡道路中断,若我等按原计划前行,必被阻于峡前,至少延误三五日。

凌州灾情如火,这三五日,可能就是无数生灵性命攸关之时。

学生建议,不如由此处分道,改走‘青石涧’小路,虽道路崎岖难行,但据邸报所言,并未受损,可节省至少两日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