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撑着,回头看向车厢,声音因脱力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皇……皇祖母……您……您没事吧?”
这时,大批侍卫终于赶到,七手八脚地稳住马车,小心翼翼地将太后搀扶出来。
太后虽受了惊吓,手臂也有撞伤,但并无大碍。
她一眼就看到瘫软在车辕上、脸色苍白、双臂衣袖已被鲜血浸透的宇文霄,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感动,连忙颤声道:
“快!快传太医!先给六皇子诊治!哀家无妨!”
这段时间宇文霄可没少去太后的慈宁宫刷存在感。
太后对他的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起码也算是比较喜爱。
宇文霄却虚弱地摇头,气若游丝:“不……先看皇祖母……孙儿年轻……撑得住……”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模糊地瘫倒在地。
太后看着他即便昏迷仍惦记着自己的模样,再回想他方才不顾自身安危、飞身救驾的英勇果决,以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这个流落民间多年、刚刚归来的孙儿,竟在生死关头,给了她最坚实的保护和最真挚的孝心。
处于深宫当中,对亲情格外淡薄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此刻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怜爱、感激与认可。
这一切,都被迅速赶来的景仁帝和众多随行人员看在眼里。
景仁帝看着昏迷不醒、双臂血肉模糊的儿子,再看向惊魂未定却满眼心疼的母后。
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后怕,对宇文霄的赏识与重视,瞬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宇文霄知道,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而这以生命为赌注换来的契机,将为他铺就一条通往权力核心的、更为平坦的道路。
宇文霄是在一阵剧痛中恢复意识的,首先感受到的是双臂被严密包裹后的沉重与刺痛。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毓庆宫东配殿熟悉的帐顶,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以及……一种无声的、昭示着地位变化的奢华。
目光所及,殿内原本略显空旷的紫檀木桌上、多宝架上,乃至墙角,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锦盒、礼箱。
有晶莹剔透的玉如意,有包装精美的百年山参,有流光溢彩的江南云锦,还有许多他一时叫不出名字的珍稀补品。
这些,显然都是各方闻讯后送来的“心意”。
他心中一片清明,如同冰雪浸过。赌赢了。
那惊心动魄的悬崖勒马,那几乎废掉双臂的惨烈代价,换来的回报,已然开始显现。
“殿下,您醒了!”侍立一旁的内侍惊喜地低呼,连忙上前小心搀扶。
“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把大家急坏了!太医说您失血过多,双臂伤口极深,需好生静养。”
宇文霄微微颔首,声音还有些沙哑:“无妨。皇祖母……父皇可安好?”
“太后娘娘与陛下皆安然,只是万分挂念殿下您。太后娘娘方才还派人来问过,说您若醒了,立刻去慈宁宫回话呢。”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依旧沉稳的脚步声,以及内侍高昂的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宇文霄挣扎着便要起身行礼,太后已快步走了进来,见状连忙阻止:
“快躺下!你这孩子,伤得这么重,还讲这些虚礼作甚!”
她走到床边,看着宇文霄苍白虚弱却依旧难掩俊雅的容颜,尤其是那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
眼圈不由得一红,伸手轻轻握住他没有受伤的手腕,语气充满了心疼与后怕。
“哀家的好孙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拼死相救,哀家这把老骨头,怕是……好孩子,你放心,以后在京城,皇祖母就是你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