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了不得!
秦鸿感叹,目光当中更是浓浓的欣赏。
不仅一口道破了“水力分选”的关键(虽理解尚浅)。
提出的“束水冲沙”更是点睛之笔,这思路简直天才!
虽然具体细节还需斟酌,但大方向完全正确,远超他的预期。
更难得的是,他懂就是懂,不懂也坦然承认,这份真诚在学问之道上尤为可贵。
“嗯…”秦老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虽略显稚嫩,见解也流于表面,但…思路清奇,能想到‘水力分选’和‘束水冲沙’,已属难得。
看来姚县令所言非虚。”
陈耀祖心中稍安,知道自己勉强过关了。
秦鸿看着他,越看越是欣赏。
这样的苗子,若能好好栽培,将来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一股强烈的爱才之心油然而生。但他想到自身情况,终究还是暗自叹息一声,息了正式收徒的念头。
不过,指点一番,赠予些心得,却是无妨。
他起身,从亭内的石桌下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三本厚厚的手抄册子,纸张泛黄,边角磨损,显然时常被翻阅。
“孩子,你过来。”秦鸿将三本书册递给陈耀祖。
陈耀祖双手接过,只觉得入手沉甸甸。
他下意识地翻开最上面一本,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工整的小楷,间或配有精细的水利工程图、水流示意图,还有无数批注、心得、失败教训的记录…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书籍,这是一位水利泰斗毕生心血和实践经验的结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几乎停滞了!这…这份礼太重了!
“老夫毕生心血,尽在此三卷《治水杂录》之中。”
秦老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其中多有疏漏谬误之处,你且拿去,自行翻阅体悟。能学到多少,悟到几分,就看你的造化了。”
陈耀祖只觉得手中的书册重逾千斤,眼眶瞬间发热。
他没有任何犹豫,后退一步,将书册小心置于一旁,然后整了整衣冠。
推金山倒玉柱般,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对着秦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头都磕得实实在在,额角沾上了亭中的尘土。
秦老端坐着,受了这三拜。
虽无师徒之名,但此三拜,他受得起。这三本书,也当得起这三拜。
陈耀祖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赤诚与坚定:“秦老大恩,学生陈耀祖永世不忘!必不负所赠,潜心研读!”
秦鸿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他弯腰扶起陈耀祖,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若有实在不解之处,可写信至此。至于能否收到回信,就看老夫心情了。”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
陈耀祖双手颤抖地接过纸条,如同接过无价之宝,小心翼翼地与那三本书册一同贴身收好。
当他走出那座小院时,脚步确实有些飘忽,仿佛踩在云端。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全部的心神都系在怀中那三本沉甸甸的书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