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
“哦。”男人语气轻快,但与这语气相反的,是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尖刀。
在月光下,刀尖反射着冰冷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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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镜带着自己刚驯服好的盲杖敲敲打打,盲杖敲击不锈钢扶手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也不知道电梯什么时候能修好。”
司镜随口抱怨了一句。
四楼到一楼的距离不长,但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足够司镜走上好一会。
眼前一片黑暗,楼道里时不时吹起阴风.
曾经看过的恐怖小说中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他总是觉得在安全出口附近,会蹲守着一只披头散发的鬼。
或者在自己的头顶上,趴着一只四肢扭曲的鬼怪。
他越想越怕,但是脚步却快不了一点。
急得一身汗,身上的栀子香透过微湿的肌肤逸散在空气中。
终于,在司镜的心理承受能力降到最低阈值之前,他下到了一层。
推开单元门的一瞬间,他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空气中飘来馥郁的桂花香,微风吹起他的衣摆,缭绕着他清瘦白皙的小腿。
青年美得像从画卷上走出来的人,一身宫廷风的丝绸蕾丝长袍,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居民纷纷为他停驻,看了过来:
“好美……”
“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我是在做梦吗?”
“他、他结婚了吗?”
“妈妈,我可以去跟那个哥哥拍照吗?”
实际上,除了身体原因外,过于惹眼的容貌也是司镜不爱出门的原因之一。
当微笑着跟第十八个要合影的人告别后,他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往超市去。
超市里人声嘈杂,在司镜踏入的一瞬间,出现了一阵微妙的寂静。
随后人群更加躁动起来,有很多人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
司镜越是躲着人,身边的人就越多。
总是有人挡着他的路,他不得不请人让一下。
他来到手工区,购买了一些毛线团和钩针,随后火速付款,提着东西离开了超市。
这些东西是为李聿熙买的,司镜觉得好邻居对他还不错,理应买点礼物感谢一下。
可是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买不了特别像样的礼物。
他想为李聿熙织一条围巾,不管他会不会戴,至少是一份心意。
回去的时候,他听见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他问了一句,得知电梯竟然已经好了。
这实在是太好了,终于不用爬楼了。
司镜高高兴兴地进了电梯,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司镜侧身为男人让出了一个位置。
司镜心头一紧,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
青年眼尾泛起绯红,声音含着薄怒,但偏偏音色干净清软,生起气来反倒像是在撒娇:
“先生,电梯里有监控的。”
司镜试图错开身,跟男人拉开距离。
司镜的后背靠着内壁,眼中水汽朦胧,任谁都能看出青年的色厉内荏。
只需要稍微吓一吓,他就会露出无助不安的样子。
像只慌不择路的小羊羔,慌忙地跳进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
男人终于说出了进电梯后的第一句话,声音跟昨晚的凶手一模一样。
像被某种带着鳞片的冷血动物爬过。
他瞪大了眼睛,但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可怜地抓着男人的袖口: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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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后院有一处天然温泉池,此处芳草落英,枝叶掩映,植着一片湘妃竹,绿意茵茵。
南渊常来此处运功调息。
南渊每次在池中时,都有一众暗卫分散隐蔽在附近把守,因此这里几乎没有闲人来往。
地上已铺了薄薄一层雪,温泉池蒸腾出一片片雾气,氤氲逸散犹如仙境。
南渊闭目调息,薄唇紧抿,清汗从额头沿着冷厉的面部线条滑下,在下颏骨处却凝成清霜一片。
仔细看去,南渊胸膛之下的温泉水面上竟结成一片薄冰。
须臾,南渊睁开双眼,眼瞳如在水中洗净的琉璃,带着些一触即碎的脆弱。
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能够有这样一双不然尘杂的眼睛真是十分不容易。
“遄行,药来了吗?”他嗓音喑哑,还有些忍耐到极处的颤抖。
话音刚落,一个青年惊掠而来,无声无息稳稳落在泉水边。
“回将军,今日是二十六,”青年拱手低着头,神色恭敬且晦暗,“药是二十八才来的。”
南渊在水中露出了一个孩子样的表情,似是有些困惑,又很是失望,他抬了抬眼:
“……好疼,”池中冰层渐厚,他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罢了……我、我再忍两日。”
遄行不忍,但是束手无策,只好以内力将水面冰层化开,也好叫将军在里面好受些。
可惜泉水结冰的速度要比他化开的速度快得多,几乎是瞬间便又结成厚厚的一层。
凄然看向司镜所在之处,几乎要哭出来了,
然而司镜却不再开口,竭力忍痛,连那双琉璃眸子都闭上了。
黑夜如此宏大,正在用它那双宽厚的手掌抚慰着每一个安睡的灵魂。
算来,司镜已经在泉水中待了三个时辰了。
众人接受到他眼里的信号,纷纷捏紧了手里的家伙。
一群蛰伏在暗夜里的魑魅魍魉即将要亮出凶狠的犬齿,撕碎人的血肉、掠夺人的性命。
南渊对他这些憾事并不能感同身受,范晓星也不愿意再对着一张冰块脸,说了句“还有事”便告辞了。
“哦对了,你得小心些。过几日陛下生辰华振雄会来,想必有些不速之客也会来。”
说完就摇着扇子出了门。
定远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让宣安皇帝做了他的傀儡不算,他的手总有一天要伸到天启来。
这些事情还未来得及细细思量,腹中一阵翻搅的疼痛猛然袭来,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南渊恍然觉得像是有无数把冰刀在切割他的五脏六腑。
窗外风声尖啸,仿佛让体内痛苦更重了些,南渊抿了一口茶,胃里的一阵冰寒疼痛方才压下了少许。
又坐了会,他咬紧牙关,待那阵疼痛逐渐稀释,才缓缓起了身,他想再去看看华安。
他脸色越来越红,仿佛饮了多少杯玫瑰花酿一样的粉红。他眼睫轻轻垂着,又小声补充道
“哈哈!”阿雀这样的人害羞起来真是十分可爱,绯城觉得自己心都化了,笑眯眯问道
她本是想要逗逗他,看他羞涩脸红的样子,但是他下一秒却挪步站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
“什么?”
“绯城。”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郑重地说出来。
没有闪躲没有回避,就这样大声告诉她
“殿下!您还未用早膳呐!”
芳妍正端着一盘精致糕点等在门外,绯城朝她摆摆手,伸手拿了两块糕便又拽着阿雀走了,
“阿妍,待会谁来都莫要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