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一拍桌子,将众人吓得一抖。
有了上一个人的前车之鉴,再也没有人敢违抗国王的命令。
大臣们脸色惨白,同手同脚地坐下来,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还有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敬、敬陛下。”
“哈哈哈哈这才对!”国王终于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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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神父出现在城墙上,司镜就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成为“和平使者”的那一天,所有有头有脸的贵族和大臣们都出席了,可是只有将他从小养大的神父没有出席。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本该由米歇尔手捧着圣经,为他最满意、最可爱的孩子祝福。
但是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司镜自己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来这个小世界也没多久,也没有亲身经历过原主和神父的点点滴滴。
但是他能肯定,原主肯定是失望难过的,那可是他视为父亲的神父大人啊。
高墙上的米歇尔察觉到少年的目光,整个人似乎被漫天的风雪激了一下。
神父苍老的喉结鼓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涌起,再通过那干哑的喉咙喷涌而出。
神父的身体不明显地颤了颤。
那孩子的目光跟以前一样似水的温柔,但是他却觉得有一座沉重的山压在了身上,浑身气血翻涌。
心底的声音告诉他说,他养大的孩子,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米歇尔的喉咙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试图看点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
于是将视线从少年那双令一切罪恶都无处可藏的眼眸中移开,可是他的目光却扫到了骏马旁的一个小孩子。
尖尖的耳朵,栗棕色的微卷发,还有那双圆溜溜的杏眼。
是一只精灵啊……
神父从桌上取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当了几十年的神父,他从来没有碰过一滴酒,现在猛然灌了一口,竟然觉得灵魂都被烧干了。
“哈哈哈哈,还是第一次见神父大人饮酒啊。”国王哈哈大笑,命人再给他满上,但米歇尔拒绝了。
国王也不在乎,他看着城墙下的海因里希,啐了一口:
“肮脏的种子,知道吗,你给我的先祖亚历山大提鞋都不配!”
所有人都知道亚历山大曾经将吸血鬼赶尽杀绝,几乎让整个种族都灭绝。
这句话理所应当地点燃了血族的怒气。
吸血鬼们嘶吼着,纷纷张开翅膀,红眸中露出了冷酷的杀意。
在他们还未飞上去撕咬之前,路易斯王子姗姗来迟。
“父王。”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家礼仪,佩剑上的血迹还未来得及擦拭。
男人长眉俊目,眼尾处不知何时溅上了一滴血珠。
国王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到他的身上,对着跪在面前的孩子破口大骂:
“下去啊,你这孽种,还要我教你吗?要我请你下去杀死那群畜生吗?!”
司镜几乎震惊了,原来国王一直是对路易斯这样说话的吗?
明明是先王后留下的最纯正最高贵的血脉,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着众人的面骂“孽种。”
这可不仅是在骂路易斯一个人,而是把他那早逝的母亲也羞辱了一番。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
但是路易斯看起来就像是习惯了这种程度侮辱一样。
他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城墙之下,举起了自己的剑。
银白雪亮的剑身,仿佛镀着一层亘古不化的霜雪。
那张跟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美艳脸庞映在锋利的剑身上。
可是他的目光却穿过一切,看向了马背上的那个少年。
国王将酒杯重重地丢在地上,怒指着路易斯,就像对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
“贱种,你为什么还不下去!”
他发了疯似的踹翻了身边的美人,站了起来,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几步走到城墙边上:
“还有你,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你快动手啊,杀了这群吸血鬼!你是狼人首领,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他已经看到了,城下狼人的数量至少是吸血鬼的百倍。
只要珀西一声令下,那群吸血鬼就会被死对头给撕碎。
可是他不明白,明明答应过他的珀西为什么还不动手。
呼啸的风声将国王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带到极远的地方,他已经没有了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严,反而像个撒泼大叫的疯子。
但是他依旧掌控着哈里森帝国的一切,大臣们只能垂下头,保持着可怕的沉默。
他们为这个国家感到深深的悲哀,也为路易斯殿下感到悲哀。
国王怒火攻心,差点气到昏厥,他已经有些崩溃了,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控制。
哪怕他已经如此歇斯底里,但是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情绪,没有一个人在乎他说什么。
站在身后的神父缓步走近,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却僭越地拍上了国王的肩:
“陛下,您冷静些吧,还是不要丢帝国的脸了。”
国王震惊地回头,恼怒的情绪让他的脸看起来红得不正常,甚至成为了一种诡异的紫胀色。
他没有看错吧?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神父吗?
为什么他的眼中会露出如此轻蔑的神情。
“米歇尔,你是昏头了吗?还不把你的手放下去!”
然而米歇尔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双碧绿的眸子露出冷意,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他淡淡地说道:
“如果亚历山大先生还活着的话,一定会被您羞得去死的。”
这句话更是十分不敬。
哈里森帝国的人都尊称呼亚历山大为“先祖”,可是在这里,米歇尔却称他为“先生”。
这是最看重血统和阶级的国王完全无法忍受的。
他目眦欲裂,几乎将牙齿咬碎,眼神像是要吃了米歇尔:
“我以上帝的名义诅咒你,你这个家伙一定会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