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工作简直是要命!
“没出息!”杰洛尔看着表弟这副样子皱起了眉,不悦地说道。
他倒是真有点好奇了,到底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这样。
杰洛尔向前走了几步,透过半掩着的房门,看见了一处洁白的衣角。
圣子坐在书案前,眉目低垂,眉心红痣妖娆清丽,犹如仙人,正在整理着装订精致的书卷。
莫卡站在表哥身后往里张望着,门缝开得极窄,外人只能窥见圣子整理书卷的样子。
*
*
*
门外的莫卡冷不防挨了杰洛尔一个暴栗,男人声音压低,生怕惊动了什么人:
“你不要命了?去去去!”
莫卡不明所以,被杰洛尔推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好不容易把莫卡赶走了,杰洛尔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出了一身的虚汗。
“哎……”
良久之后,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狼人最近动作频繁,围绕着帝国边境不断侵扰。
整个帝国都没有可用之人,全靠着路易斯殿下,这个颓靡奢华的帝国才没有早早衰败。
路易斯殿下在外人看来光风霁月,但只有他们知道,殿下的本性其实最为疯狂偏执。
殿下自幼丧母,国王偏宠美艳的情妇,从来不肯过问这个儿子。
路易斯自小就养成了冰冷薄情的性格。
虽然生了一张清贵俊逸的脸,但他越是笑得温润,下手就越是狠厉。
殿下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杰洛尔记得殿下某次训练输给了一个骑士。
国王陛下大怒,将殿下痛骂了一番,叫殿下自己选一个惩罚来长长记性。
所有人都为路易斯捏了一把汗,甚至包括那个战胜了他的骑士。
如果王子殿下真的因为他而有个什么好歹的话,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陛下对王子殿下有些过于苛刻了。
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被帝国精心培养的骑士打败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国王盛怒之下,没有人敢去劝谏。
看着摆了满桌的刑具,有带刺的皮鞭、能将人琵琶骨钉穿的钢钉;
还有比殿下小臂还粗的铁锁链,每一样都能将人折磨个死去活来。
当时比路易斯大个一两岁的杰洛尔趁着陛下看不见,用眼神示意路易斯选择角落里那条最不起眼的软鞭。
比起其他刑具恐怖的杀伤力,这条表面光滑的鞭子造成的伤害是最小的。
它能出现在这里,说明陛下有心放过殿下。
可是路易斯并没有理所当然地选择软鞭,反而跪了下来,用有些干涩的童声说,他选择去水牢。
这就是在跟陛下对着干了。
陛下气疯了,震怒地拍着桌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陛下叫人把殿下押去水牢便拂袖而去,不再管殿下的死活。
当时的路易斯只有九岁,对于成年人来说及腰深的水,已经堪堪没过了小路易斯的脖子。
那座水牢原本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偶尔也用来逼供。
水里盘踞着密密麻麻的水蛇,动辄将犯人们咬得鲜血淋漓、哭爹喊娘。
再加上水牢里的水又不干净,被咬的伤口浸在脏水里,无法痊愈,久而久之就渐渐腐烂发臭。
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烂成一副骨架,却毫无办法。
这样一来,无论是多嘴硬的犯人都会招供。
多少人都避之不及的修罗场,但是路易斯却神色淡漠地走了进去。
在牢门落锁的那一刻,苍白的小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就像一个木偶一般。
……
后来,猩红的蛇血染红了整个地牢。
路易斯被带出来的时候,几乎瘦得脱了相。
小小的身体满是被水泡过的白痕,手脚上的肌肤皱缩着。
只有那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迎着明晃晃的太阳,恍如一片流动着的金色海洋。
从那一天开始,路易斯殿下成为了帝国的传奇,他再也没有输过。
路易斯是如何成长起来的,自小跟在他身边的杰洛尔再清楚不过。
人人都以为王子殿下过的一定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只有他知道,殿下从来没有得到过应有的父爱和母爱。
从童年到少年,都是在日复一日严苛的训练和血腥的泥泞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他养成了极度乖张病态的性子,凡是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
*
*
杰洛尔想着想着,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却又无可奈何。
他觉得圣子可怜、殿下也可怜,可是大厦将倾的帝国更加可怜。
这个国家虽然外表依旧生机勃勃,但内里已经被荣华和享乐蛀透了。
可他人微言轻,对现在的局势毫无办法。
只希望殿下真的能如臣民们所期待的那样,为帝国带来永恒的尊荣和光明。
杰洛尔捏紧了拳,往更远处走了几步。
*
*
*
杰洛尔在喷泉处找到了莫卡,坐到了他身边来。
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忽然莫卡手指着一个方向:“哥,你看那是不是米歇尔神父?”
杰洛尔看过去,发现了一个穿着宝蓝和朱红两色袍子的身影,还有那标志性的金手杖,的确是米歇尔神父。
神父身边还跟着一位元老院的大人,两人谈天说地,聊得十分投机。
莫卡奇怪地说道:“最近神父怎么总是进宫来?”
“神父最近总是被陛下传召,所以才过来的。”杰洛尔回答道。
莫卡点点头:“看来国王陛下很宠信神父大人呢。”
杰洛尔没说话,莫卡刚进宫不久,有些情况他并不了解。
但是杰洛尔知道,以前的陛下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陛下曾经城府极深,从来不会有什么很宠信的臣子,没有人能猜透陛下的想法。
但是这几年,却越来越偏听偏信了,可能陛下是老了吧。
杰洛尔的目光追随着米歇尔的身影,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