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父母就要吵起来,志远赶紧站出来当和事佬。
他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和担忧,揽住母亲的肩膀,语气尽量轻松地安慰道:“妈,妈,您先别急,别生气。我爸说得也对,这房租是真便宜,算下来一天也就二十块钱,咱随便卖点啥,这房租钱不就出来了?”
他环视了一下这破败的环境,违心地说道:“脏是脏了点,旧是旧了点,但收拾收拾,应该还能看。我爸那手艺,您是知道的,周围几个村子谁不夸?咱们不图赚大钱,就当给我爸找个营生,散散心。这儿离家近,来往人也多,坐这儿看看风景也行啊。赔?就这租金,想赔也赔不到哪儿去!”
秀玲看着儿子,又看看梗着脖子、明显在硬撑的丈夫,知道合同都签了,定金也交了,现在说不干,损失更大,而且平安这头犟驴肯定不会答应。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把满腔的怒火和无奈都吐了出来,狠狠地瞪了平安一眼,没好气地说:“行!你们爷俩一条心!干!我看你们能干出个啥名堂!”
说完,她也不再啰嗦,赌气似的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用力地清扫起来,仿佛把那满地灰尘当成了出气筒。
说干就干,但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这“收拾收拾”四个字有多沉重。
屋里的垃圾和灰尘仿佛无穷无尽。秀玲扫地,志远清理墙面和电线(他坚持先找电工来看,不敢让二老动),平安则负责把大件的、能挪动的破烂往院子里的角落归置。
电工来了以后直摇头,说道:“这电线必须重新跑线,线路严重老化,而且这线太细,你开饭店带一些冰箱、空调根本不行。”
电工师傅的话无疑又给平安泼了一勺冷水,但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收拾了。
这一收拾,才发现后面的院子更是“别有洞天”。
院子里堆满了之前超市遗留下来的各种破烂:压扁的纸箱、碎裂的酒瓶、生锈变形的货架、甚至还有几块破旧的床板……杂物堆得比人都高,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想要彻底清理,非得大动干戈不可。
志远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想去二楼看看情况,刚露个头就被呛了下来。
二楼的灰尘积了恐怕有半寸厚,窗户玻璃脏得几乎不透光,角落里挂满了厚厚的蜘蛛网,情况比一楼更糟。
几个人干了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也才仅仅清理出门口一小块地方,运出去的垃圾就堆成了一个小堆。
秀玲越干越心凉,累得直捶腰,嘴里忍不住又念叨起来:“这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唯独平安,虽然也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像是跟这房子、跟这满屋的破烂、也跟心里那口气铆上了劲。
他话不多,只是埋着头,一锹一锹地铲着垃圾,一点一点地挪着废架,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汗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流下,在他沾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泥痕。
他知道自己可能冲动了,可能选错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赵平安,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尤其是不能让家里人觉得他老了,不中用了。
这饭店,他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