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用他那带着粗粝茧子的手掌,极其轻柔地握住了她那只没有端碗的、冰凉的、布满薄茧的手。
马桂兰浑身一颤,却没有挣脱。
杜安泰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同夜空,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桂兰……别走了,行吗?”
马桂兰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杜安泰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留下来……不是只为了照顾永贵哥。是为了……为了我。”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我这人,没啥大本事,就是有把子力气,人也实在。我……我想照顾你,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他终于说出来了!
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此刻说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重若千钧。
马桂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看着杜安泰那紧张又诚挚的脸,看着他眼底那份深切的期盼和不易察觉的脆弱,所有的自卑、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被这碗热腾腾的面和这番朴实无华却重逾山岳的话语击得粉碎。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手握住了杜安泰那双粗糙温暖的大手,用力地点了点头,哽咽着,发出了一个几乎微不可闻,却无比清晰的音节:
“……嗯。”
这一个“嗯”字,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杜安泰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不安。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而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此纯粹而明亮,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他紧紧握着马桂兰的手,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重复着:“好……好……太好了!”
屋里的马永贵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靠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紧紧握着手、一个哭一个笑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至极的笑容,悄悄用袖子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消息很快传到了秀玲和平安那里。秀玲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声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他们俩准成!”
杜安泰和马桂兰都是经历过生活风雨的人,他们不想要大操大办,只希望简简单单,把日子过好。
在秀玲和平安、马永贵的见证下,他们去民政局领了那个象征着责任与陪伴的红本本。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喧闹的宴席。
只是在领证那天晚上,在杜安泰收拾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家里,秀玲和马桂兰一起下厨,做了一桌家常却充满暖意的饭菜。
平安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志远和大丽也带着真诚的祝福赶来。
饭桌上,杜安泰和马桂兰并肩坐着,两人脸上都带着羞涩而幸福的红晕。
杜安泰端起酒杯,首先敬了马永贵:“永贵哥,谢谢你……谢谢你把桂兰交给我。你放心,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你!”
马永贵眼眶湿润,连连点头:“好,好!安泰,桂兰,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杜安泰又敬秀玲和平安:“秀玲,平安,也多亏了你们……一直为我操心。”
秀玲笑着打断他:“大姐夫,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我们一起,祝你们往后日子和和美美,健康长寿!”
“和和美美,健康长寿!”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