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血战安民
袁谭的连营在安民城外铺了三天,像圈生锈的铁箍。营里的炊烟总飘得有气无力,白日里能看见袁兵蹲在营门口啃干饼,眼神直勾勾盯着城头——他们原以为黑山军会吓破胆,没料到城墙上的绞车弩每天都要对着空处射两箭,箭杆插在地上,像在给他们划死亡线。
“少将军,再围下去不是办法!”焦触第几次掀了帐帘进来,靴底沾着泥,“弟兄们带的水快喝完了,周边的井都被张恒的人填了,再等下去,不用打,人就渴垮了!”
袁谭捏着手里的玉扳指,指节发白。他原想靠围城磨垮黑山军,可这三天里,总有百姓趁着夜色从城角的密道溜出来,给潜伏在东边栗子林的黑山军送粮——探马报上来时,他还不信,直到昨天抓了个送饼的老妇人,那妇人宁死不吐口,最后被乱棍打晕,饼里还裹着张“袁军粮囤在西坡”的字条。
“攻!”袁谭把扳指往案上一摔,“明日天亮,全力攻城!十架攻城锤同时撞门,云梯分四面搭,我倒要看看,张恒的城墙能撑多久!”
第四天的太阳刚冒头,安民城就被箭雨罩住了。“咻咻”的箭声里,小石头蹲在城墙垛后,手里攥着根比他还高的滚木。他左边的老兵王二柱,左腿的旧伤还没好,正用布条把刀绑在手上——昨天他的手指被箭射穿,握不住刀柄了。
“来了!来了!”有人喊。小石头抬头,看见十架裹着铁皮的攻城锤正往南门挪,每架后面跟着二十个赤膊的袁兵,喊着号子往前推,锤头上的铜钉闪着光,能砸穿两层木门。
“放绞车弩!”陈莽的吼声从城中央传来。他光着膀子,右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昨天被流箭射穿的。东西两角的绞车弩同时发力,粗大的箭杆“咻”地飞出去,正好砸中最前面那架攻城锤的木架,“咔嚓”一声,木架断成两截,袁兵惨叫着被砸在底下。
可袁兵太多了。另一架攻城锤很快补上,“咚”的一声撞在南门上,城门晃了晃,城上的土簌簌往下掉。小石头赶紧把滚木推下去,正好砸在推锤的袁兵头上,血溅在城门上,顺着木纹往下流。
“金汁!快送金汁!”徐衍的声音从城下传来。几个民妇抬着滚烫的铜锅跑上来,锅里的金汁(熬沸的粪水)冒着白气,袁兵刚搭好云梯,民妇们就把金汁往云梯上泼,“滋啦”一声,袁兵的惨叫能传三里地。
这场仗一打就是十天。城墙上的砖被染成了黑红色,血顺着砖缝流到城下,在地上积成小洼。小石头的手磨出了血泡,后来泡破了,和滚木粘在一起,一扯就疼,可他不敢停——王二柱昨天为了护他,被袁兵的长矛捅穿了肚子,临死前还把刀塞给他:“守住……家。”
张恒几乎没下过城墙。他穿着件染血的灰布袍,手里总拿着张战局图,哪里吃紧就往哪里去。第七天傍晚,袁军的敢死队踩着同伴的尸体,终于在南门东侧撕开个缺口,十几个袁兵举着刀冲上来,后面还跟着更多人。
“跟他们拼了!”陈莽第一个冲上去,左胳膊刚中了一箭,他就用右胳膊夹着刀砍,袁兵的刀划在他背上,血瞬间渗出来,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一刀劈断对方的长矛,再补一刀扎进心窝。
张恒站在缺口后面,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最后三枚“发火罐”。他点燃引线,递给身边的赵小虎(讲武堂刚毕业的学员):“往缺口下扔,别慌。”赵小虎手有点抖,却准准地把发火罐扔在袁兵堆里,“轰”的一声,火借着风烧起来,袁兵的惨叫混着焦糊味,缺口暂时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