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城之外,愁云惨淡。
庞统战死于落凤坡的噩耗,如同一记闷雷,狠狠砸在了刘备的心头。
中军大帐之内,这位年近半百的汉室皇叔,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从容。
他扑在庞统那具被万箭穿心,早已冰冷的遗体上,放声痛哭,声嘶力竭,几度昏厥。
“士元!是备害了你!是备害了你啊!”
悔恨与痛苦,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若非自己犹豫不决,未能采纳上策,何至于让士元行此险招,以身殉道!
那匹神骏的白马“的卢”,此刻静静地立于帐外,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恸,不时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哀鸣。
痛定思痛。
刘备擦干眼泪,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最后的一丝仁慈与犹豫,被冰冷的决然所取代。
他已无路可退。
雒城坚固,张任难缠,军心因主帅新丧而浮动。
他强撑着身体,写下一封血泪交织的书信,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八百里加急,送往荆州。
请诸葛亮入川。
……
荆州。
诸葛亮接到书信时,正在府衙后院,静观一池秋水。
他展开信纸,看着那字里行间浸透的悲恸与急切,那张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羽扇,轻轻停顿了片刻。
他早就算到,此行必有折损。
却未曾料到,应劫的,竟是那位与他齐名的凤雏。
“士元,可惜了。”
一声轻叹,随风而散。
他没有丝毫拖沓,当即召集众将,布置后事。
以关羽,总督荆州事,镇守后方大本营。
他则亲率张飞、赵云,并精兵万人,溯江而上,兵分三路,驰援西川。
张飞一路,自垫江取巴郡、德阳,势如破竹。
赵云一路,从外水定江阳、犍为,如履平地。
而诸葛亮亲率主力,走中路,直扑雒城。
卧龙一出,风云变色。
那困扰了刘备数月的坚城雒城,在诸葛亮抵达之后,不过十日,便被攻破。
他先是佯装强攻,而后于深夜,命一军从城东水门潜入,里应外合,一夜之间,便将这座益州门户,纳入囊中。
守将张任,在乱军之中,被张飞生擒。
刘备亲自劝降,许以高官厚禄。
张任一身血污,被五花大绑于堂下,却是昂首挺胸,面无惧色。
他看着刘备,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放声大骂:“老贼!我蜀中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何必多言,速速杀我!”
刘备面露不忍,还欲再劝。
诸葛亮却在一旁,轻轻摇了摇羽扇。
“主公,忠臣不事二主。成全他吧。”
刘备长叹一声,终是挥了挥手。
张任被斩于城门之外,以全其名。
雒城既下,成都已是门户大开。
刘备尽起大军,合兵一处,将益州首府成都,围得水泄不通。
……
成都城内,早已是人心惶惶,一片末日景象。
益州牧刘璋,听闻爱子刘循兵败,忠将张任被斩,大军兵临城下,当场吓得瘫倒在地,面无人色。
他本就是守户之犬,毫无主见,此刻更是六神无主,只知抱着文武百官,痛哭流涕。
绝望之际,有人献策,可向汉中张鲁求救。
刘璋如蒙大赦,立刻派遣使者,备上厚礼,星夜奔赴汉中。
汉中,南郑。
张鲁看着刘璋送来的金银珠宝,又看了看那封言辞卑微的求救信,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与刘璋,素来不睦,岂会真心相助。
正欲拒绝,其麾下谋士杨松,却上前一步,附耳低语。
“主公,我等何不顺水推舟?”
“那马超,自兵败之后,虽归降我等,然其人桀骜不驯,终非池中之物,实乃心腹大患。”
“不若,便派他前往。若胜,则可趁势夺了益州,坐收渔利。若败,亦可借刘备之手,除此大患。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张鲁闻言,抚掌大笑。
“妙!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