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镐尖上的血契(1 / 2)

血石洒落的第三日清晨,矿道深处仍泛着湿冷的潮气。

老疤头蹲在矿堆旁,粗粝的手指悬在一枚血石上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腕子抖得像被风吹的芦苇秆。

他喉结滚动两下,终于颤巍巍捏住那粒晶粒,阳光从岩缝漏下,在石面投出细碎光斑——光斑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正踮脚扯他衣角,银铃似的笑声撞得他眼眶发酸。

这......这是能拿的?他声音发哽,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焦土祭坛。

那里立着道挺拔的身影,青灰色粗布短打沾着未洗尽的血渍,却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野站在残碑基座上,掌心托着枚血石,指尖渗出的血珠正沿着石纹缓缓攀爬。

矿奴们的目光像被线牵着,纷纷聚过来。

铁驼背攥着新铸的哑镐,镐柄自由采掘令五个字还带着铁水冷却后的余温;铜眼儿捂着蒙着布条的眼窝,青灰色灵瞳在布下忽明忽暗;连最胆小的筛糠婶都扶着石墙挪过来,怀里紧抱着个缺了口的陶碗——那是她儿子生前用来盛糊糊的。

林野低头看了眼掌心的血石。

三日前血石认主时,心火里浮现的归墟启,子偿父债还在灼烧他的识海。

他想起老石娘断气前攥着他手腕的手,想起铜眼儿被挖去灵瞳时溅在他脸上的血,想起青蚨子偷偷塞给他的疗伤丹——那些被碾碎在矿渣里的、被烙在骨头上的痛,此刻都凝在这粒血色晶粒里。

能拿。他突然开口,声线像淬了火的精铁。

矿奴们的呼吸猛地一滞。

林野将血石按进哑镐顶端的凹槽,碎石摩擦的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举起哑镐,赤金色光芒顺着镐身窜起,像条活过来的火蛇,地冲破岩顶裂隙,在云层里撕开道金灿灿的口子。

吼——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百多把哑镐同时高举。

铁驼背的哑镐撞在岩壁上,迸出的火星里竟浮现出虚影:百个矿奴弯着背抡镐,镐尖砸在山岩上的节奏,和着众人的心跳作响。

铜眼儿突然踉跄两步,蒙眼布滑落,青灰色灵瞳里翻涌着光流:地脉......在震!

它们在震!

林野望着岩壁上跳动的光影,喉结动了动:不是地脉认我们,是我们不再认它为牢笼。他的声音被矿道回音放大,撞在每块岩壁上,又反弹回众人耳中。

老疤头抹了把脸,指腹重重蹭过血石上的光斑——小女娃的笑影淡了,却留下道暖融融的热流,顺着他手臂往心口钻。

守碑童!林野突然转头。

穿灰布道袍的少年正抱着团枯苗根须,跪在矿道最深处的地心裂隙前。

裂隙里渗出的寒气冻得他嘴唇发紫,却仍用匕首割开指尖,血珠滴在裂隙边缘的青石上,晕开暗红的花。《归魂咒》的吟诵声从他喉间溢出,八道半透明的影子从裂隙里钻出来,绕着小桃转了两圈,地钻进她眉心。

小桃的睫毛颤了颤,金纹在瞳孔里流转如星河。

可第九道残魂迟迟没出现。

守碑童额头沁出冷汗,咒语声渐急,指尖的血珠成串往下掉。

林野识海里的万象天珠突然发烫,系统提示像蜂鸣:【检测到未归执念,是否消耗源点溯源?】他念头刚动,天珠便射出道赤光,顺着他的指尖钻进裂隙。

地脉的轰鸣声在识海里炸开。

林野闭着眼,心火化作无形的手,顺着灵脉往深处探。

他看见东陵地宫的玉墙,看见刻满咒文的玉简,看见道极淡极淡的影子,正用半透明的手去补玉简上的裂痕——那是老石娘,她的脸还是矿难那天的模样,白发沾着血,却冲他笑:阿野,娘给你守着门呢......

老石娘!林野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