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突然笑了，百丈高的巨人往地上蹲了蹲，脑袋快碰到阵顶的仙剑了。他把三尖两刃刀往旁边一放，刀杆撞在岩壁上，震下的碎石里混着半块核桃糕——是多宝道人刚才掉的。“看我的。”他突然念动咒语，身形在金光里渐渐变化。
先是化作只遮天蔽日的大鹏金翅鸟，羽翼展开时带起的风，把周围的截教弟子吹得像飘在空中的芝麻。他的鸟喙上还沾着点莲蓉——是刚才哮天犬蹭的，翅膀扇动间，竟把绝仙剑周围的魔气卷成了漩涡，像团没搅开的芝麻糊。
“这鸟毛该梳了。”有个被卷到空中的截教弟子喊，手里还举着块没掉的麦饼，“上次见瑶池的仙鹤，羽毛比你这顺多了——你这看着像被风吹乱的鸡毛掸子。”
杨戬突然扇动翅膀，飓风把弟子们轻轻放在地上，却故意把他们的法宝卷到空中——有个魔将的黑幡被卷得像朵翻过来的花，幡角沾着的芝麻撒了满天，像场黑雪。“再吵就把你的麦饼抢了。”他用鸟喙叼住根飘落的幡带，“上次叼过哪吒的混天绫，比你这幡好咬多了——至少没沾芝麻。”
就在截教弟子忙着捡法宝时，他突然变作一头巨象，长鼻子在地上一卷，竟把矮个子长老的魔阵连根拔起——阵基里还缠着半袋炒豆子，被卷得像串黑珠子。巨象的耳朵扇了扇，把飘来的莲蓉香都拢在身前，鼻子一甩，魔阵被轻轻放在三丈外的石桌上，没伤着分毫，却把上面的点心盘撞得叮当响。
“你这象鼻子沾着灰。”矮个子长老看着自己的魔阵，突然发现阵旗上的魔纹被象鼻蹭得歪歪扭扭，像被小孩画过的涂鸦，“上次见灵山的白象，鼻子擦得比玉还亮——你这顶多算刚从泥里打滚出来的，连哮天犬都比你干净。”
杨戬变回来时，身上还沾着点草屑，是刚才变巨象时蹭的。他把三尖两刃刀往地上一顿，刀杆上的炒豆子滚下来，正好落在陷仙剑的剑身上。“现在服了没？”他用脚尖踢了踢剑柄，“上次变作穿山甲，把土行孙从地底刨出来，他现在见了我就躲——你们要是再操控仙剑，我就变作蜜蜂，把你们的法宝都钻个洞。”
陷仙剑的青光彻底暗了下去，剑身上的蜂蜜渍被晒干，留下淡淡的黄印，像块没擦干净的糖板。操控陷仙剑的长老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炒豆子，突然抓起一把往嘴里塞——大概是饿坏了，豆子壳卡在牙缝里，像塞了把小石子。
绝仙剑那边，矮个子长老正用袖子擦剑身上的饼干渣，擦着擦着突然笑了——黑光散去后，剑身上露出淡淡的云纹，比刚才好看多了。“其实……”他把剑往石桌上放，“这剑挺好看的，就是被魔气熏黑了。”他指着剑身上的云纹，“跟我小时候在西岐见的玉簪花纹一样，擦干净能当镜子用。”
杨戬突然从袖里掏出块手帕——是从玉虚宫借的，绣着莲花纹——往矮个子长老手里塞：“擦擦吧。”他指了指剑柄，“上次擦我的三尖两刃刀，用的就是这帕子，比你那袖子干净——至少没沾炒豆子。”
远处传来哪吒的喊声，他踩着风火轮飘过来，手里举着个巨大的烤红薯，皮焦得发亮：“杨戬！快过来！赤精子师叔烤的红薯，放了三勺蜂蜜！”
杨戬的眼睛亮了亮，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就饿了——早上忙着打架，就吃了半块芝麻糕。他把三尖两刃刀往背上一背，对着两位长老扬了扬下巴：“你们也来？”他指了指哪吒手里的红薯，“放了玉泉山的泉水，比你们的炒豆子顶饿——上次土行孙吃了三个，现在见了红薯就流口水。”
操控陷仙剑的长老捏着炒豆子，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真的放蜂蜜？”他把豆子往袖里一塞，“上次在碧游宫吃的烤红薯，放的是麦芽糖，没蜂蜜甜——要是你们的红薯够甜，就暂时不跟你们打了。”
矮个子长老已经抢先往哪吒那边走，手里还提着没摔坏的点心盘：“等等我！”他的袍角沾着莲蓉，走在青石板上留下串串淡褐色的脚印，“我这盘里还有核桃糕，能跟你们换红薯——碧霄做的，放了新收的核桃。”
杨戬让哮天犬叼着捡来的莲蓉包，自己跟在后面，三尖两刃刀的刀鞘在地上拖出淡淡的痕迹，像条画在地上的金线。陷仙剑和绝仙剑安静地插在原地，剑身上的点心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阳光照在上面，竟反射出温暖的光晕，像两块被晒暖的糖块。
阵眼方向的甜气越来越浓，四柄仙剑的光芒都变得柔和起来。阐教弟子和截教弟子正围着石桌分红薯，有个魔将用黑幡当托盘，上面放着刚烤好的红薯，被大家传着吃；哪吒踩着风火轮，给每个人的红薯上抹蜂蜜，连操控陷仙剑的长老都分到了块，吃得嘴角发亮。
杨戬咬了口红薯，发现里面的瓤是金黄色的，甜得像蜜。他看着身边正在抢红薯皮的哮天犬，又看了看对面正用核桃糕换红薯的矮个子长老，突然觉得刚才的打斗像场没睡醒的梦。其实大家也不是非要打不可，就像现在这样，分着吃块红薯，比操控仙剑有意思多了。
“下次变作蜜蜂时。”他往嘴里塞了块核桃糕，是用红薯换的，“可以帮你们采桂花。”他指了指阵壁上的桂树，花瓣正被风吹得飘落，“上次帮瑶池的蜜蜂采过，酿出来的蜜能粘住牙——比你们的魔气香多了。”
长老们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红薯皮递给哮天犬，那狗立刻叼着跑开，尾巴上的荷叶还在晃。远处的四柄仙剑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在回应，剑身上的点心渣被震得跳起来，又轻轻落下，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和解鼓掌。
也许从今天起，诛仙阵里的仙剑不再是用来打斗的法宝，而是能挂点心篮的架子；阐教和截教的弟子不再是敌人，而是能分着吃红薯的朋友；杨戬的七十二变也不再是用来克敌的法术，而是能帮大家采桂花、摘核桃的本事。
阳光穿过阵顶的缝隙照下来，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石桌上的红薯皮堆成了小山，旁边散落着核桃壳和芝麻粒，像幅用点心拼出的画。而陷仙剑和绝仙剑的剑柄上，不知何时被人挂上了桂花枝，淡金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摇晃，把最后的戾气都熏成了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