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扑打着郿城残破的旗帜。
司马懿独立中军大帐,望着地图上标注的北原位置,那里此刻已被朱笔狠狠划去。
帐帘掀动,司马师带着一身寒气闯入,声音急促:“父亲,郭淮将军已退至郿城,伤势无碍,但麾下折损超过三成。蜀军……蜀军正在清理战场,其先锋距郿城已不足三十里。”
司马懿没有回头,手指敲在郿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诸葛亮,陈到……好一个趁冰袭营。”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紧握的指节微微泛白。
“长安方向有何消息?”
司马昭紧随其后进帐,低声道:
“陛下听闻北原败绩,呕血加剧。宫中传出消息,已密召曹爽入宫,数次。”
司马懿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一闪。
“曹爽?”
他冷哼一声。
“黄口小儿,也堪托付大事?”
司马师上前一步:
“父亲,如今军心浮动,郿城若再失,长安门户洞开。是否向洛阳求援?”
司马懿断然摆手:
“远水难救近火!诸葛亮不会给我们时间。”
他盯着两个儿子。
“传令下去:郿城所有守军,包括我的中军,全部登城防御!多备火油、滚木,尤其是热水!告诉士卒,蜀军不畏寒,但我们脚下的城墙,就是他们葬身的冰窖!”
“是!”
司马昭欲言又止:
“父亲,那陛下那边……”
司马懿目光深邃,望向长安方向:
“陛下一时安危无虞。眼下,先守住郿城,挡住陈到的白毦兵再说。若让那‘幽影’利刃架到脖子上,万事皆休!
长安,未央宫。
药味浓郁得化不开。
曹叡斜倚在龙榻上,面色蜡黄,肩胛处的箭伤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五丈原的耻辱。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内侍慌忙递上丝帕,上面染着刺目的血丝。
曹爽一身戎装,跪在榻前,脸上混杂着激动与惶恐。
“陛下,龙体为重啊!”
曹叡喘着粗气,眼神锐利地盯住他:
“昭伯(曹爽字),北原之事,你已知晓?”
曹爽叩首:
“臣已知。司马大都督……用兵持重,此番实乃蜀贼狡诈,借天时偷袭……”
“持重?”
曹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讥讽。
“持重到丢了北原,让蜀军兵临郿城?持重到朕的天下,快成了诸葛亮的跑马场!”
他又是一阵猛咳,内侍连忙为他抚背。
曹爽伏地不敢言。
曹叡缓过一口气,死死抓住曹爽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司马懿……朕不能再全信他了。他司马家,尾大不掉!”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垂死的决绝。
“朕已下密旨,升你为武卫将军,总督宫禁宿卫。再赐你符节,可调动长安城外三万中军!”
曹爽浑身一颤,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将他推到了与司马懿对抗的前台。
曹叡眼神凶狠:
“给朕看住郿城,看住司马懿!若……若事有不可为,你知道该怎么做!”
曹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重重叩头:
“臣……万死不辞!”
蜀军前锋大营,设在原魏军北原营寨的废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