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站在新筑的城墙上,面色冷峻。
他年岁不算大,但身为曹氏宗亲,又得曹丕信重,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着城外正在加紧操练的魏军步骑,又望向南方那水网密布、隐约可见江东旗帜的方向,眉头紧锁。
“都督,探马来报,又有一批流民被对岸的吴军小船接走了!”
副将愤愤不平地禀报,“这帮江东鼠辈,不敢真刀真枪打一场,尽使这些下作手段!”
曹休冷哼一声:“孙权陆逊,匹夫之勇不足惧,唯擅此等鬼蜮伎俩!传令各寨,加强沿江巡弋,凡发现可疑船只,靠近我境者,无需请示,一律击沉!再令张辽将军所部,向前推进三十里扎营,以示威慑!”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另外,以本督名义,起草一份檄文,历数孙权背盟弃义、屡犯边境之罪,发往建业!本督倒要看看,他孙权敢不敢接!”
“是!”
而在长江南岸,陆逊的大都督府内,气氛则显得平静许多。
陆逊看着手中曹休那封措辞严厉、近乎最后通牒的檄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将其放在案上。
“曹休小儿,沉不住气了。”
他淡淡地对麾下将领道,“他想激我出战,我偏不如他所愿。”
“大都督,难道我们就一直忍着?弟兄们被他们箭射、被他们骂,这口气实在难咽!”一员年轻气盛的吴将忍不住道。
陆逊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却自有威势:“小不忍则乱大谋。曹丕篡汉,人心不稳,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曹休急于立威,正说明曹丕给他的压力不小。我们此时与他硬拼,正中其下怀。要打,也不是这么打。”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魏军的几处粮道和薄弱据点:“继续袭扰,但目标要更准,下手要更狠,行动要更快!打疼他,但要让他抓不到我们的主力!另外,派人去联络青徐一带的豪强,看看有没有可能……给他们找点别的麻烦。”
陆逊的策略,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又如同柔软的藤蔓,一点点缠绕收紧,让强大的对手空有力量却难以施展。
吴魏双方在淮南的对峙,如同两个互相角力的巨人,虽然还未曾倾力相搏,但那肌肉的贲张、骨骼的摩擦声,已清晰可闻。
边境线上,小规模的冲突、斥候的厮杀、檄文的往来,日益频繁。
战争的阴云,在淮南上空缓缓凝聚。
消息不断传回成都观星台。
诸葛亮与陈到据此不断调整着蜀汉的部署。
“曹休与陆逊,一刚一柔,倒是绝佳的对手。”
诸葛亮看着最新战报,微微一笑,“让他们慢慢耗吧。叔至,我们的‘元戎’练得如何了?南中的金子,又运回来多少?”
陈到答道:“‘元戎营’已初步成军,正在加紧磨合战法。南中金矿开采顺利,最新一批金锭已入库,将作院那边,蒲元说新一批的连弩材料已备齐,可全力开工。”
“好!”诸葛亮羽扇轻拍掌心,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趁此良机,我等更需秣马厉兵,静待天时!这‘鹬蚌相争’的戏码,我们看得越久,准备得就越充分!”
然而,无论是诸葛亮、陈到,还是曹休、陆逊,此刻都未能完全预料到,这场看似局限在淮南的摩擦,最终会以何种方式,将整个天下的局势,推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深渊。
一只看不见的手,似乎正在悄然拨动着命运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