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章武四年,十月深秋。
夷陵城外的汉军大营,攻城器械的打造已近尾声,那巍峨的井阑、狰狞的冲车,如同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向坚城发出怒吼。
然而,陈到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白毦兵多日的渗透侦查,在陆逊铜墙铁壁般的防御面前,收效甚微。
水源地重兵看守,无隙可乘;
城内细作联络,如石沉大海;
江面巡逻密不透风。
“看来,陆逊是铁了心要将这乌龟壳焊死。”
陈到在中军帐内,指着沙盘上夷陵城与长江连接的区域,“唯一可能存在的薄弱之处,或许就在这水上。”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落在那些代表水道的蓝线上:“夷陵城有暗渠连通长江,以保障城内饮水兼做排水,必有水门设置。若能从此处入手…”
“末将亦作此想。”陈到接口道,“陆逊陆上防备森严,水下或可有隙。已命‘水鬼’营精选五十名最善泅潜、精通水性的好手,准备今夜子时,尝试从江边潜游,寻找并突入水门,探查内部结构,若有可能…甚至破坏闸口!”
张飞瞪大眼睛:“从水里摸进去?这…能成吗?别又像上次那样,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
“风险极大。”陈到坦言,“但值得一试。此次行动,不求必成,只求摸清水门位置、守卫情况、水流强度。即便失败,亦需带回情报。”
刘备沉吟片刻,决断道:“准!然,务必小心,事不可为,即刻撤回!”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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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月黑风高,江涛呜咽。
夷陵城下游三里处,一处芦苇荡中,漆黑如墨的江面上,悄然冒起几十根细长的芦苇管。
五十名白毦“水鬼”营精锐,口中衔着芦管换气,全身浸在冰冷的江水中,只露出双眼。他们身着紧身水靠,背负着用油布包裹的短刃、钢凿、短弩以及特制的、能在水下燃烧一段时间的小型火折筒。
陈到亲自在岸边隐蔽处指挥,低声道:“记住目标:寻找水门,探查布防,不可恋战。以水枭啼声为号,无论成败,即刻撤回。出发!”
五十条黑影无声无息地没入江水,如同融入黑暗的鱼群,顺着江流,缓缓向夷陵城方向潜去。
江水冰冷刺骨,暗流涌动。水鬼们凭借高超的水性和特制的蹼状鞋套,努力控制着方向,避开主流的冲刷。
水下能见度极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全靠记忆和摸索。
领头的水鬼营队率是一名绰号“浪里蛟”的老兵,他凭借着对水流的敏锐感知,引领着队伍逐渐靠近城墙根。
果然,在一处布满滑腻青苔的城墙基部,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被粗壮铁栅封死的洞口!
水流正从此处缓缓流入城内!
正是预想中的水门之一!
然而,铁栅比预想的更为粗壮,缝隙狭窄,根本无法通过。
而且铁栅上似乎还挂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细线,连接着上方…
“有机关!”
浪里蛟心中一凛,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分散,寻找其他入口或观察守卫情况。
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从水门内侧的黑暗水域中,突然如同鬼魅般冲出数十条黑影!
同样是水性极佳之人,手持分水刺、短鱼叉等水下兵器,无声无息地直扑白毦水鬼!
东吴的“水鬼”部队!陆逊早有防备!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水下变成了血腥的杀戮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