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牢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和酒气扑面而来。
两个穿着蒙古兵服色、醉醺醺的狱卒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散发着馊味的木桶。
妈的,又死了一个!真晦气!一个粗嘎的声音骂道,伴随着踢踹什么东西的闷响。
赶紧拖出去扔了!这鬼地方,什么时候是个头!另一个声音抱怨道。
江疏影心中一紧。他们是在处理尸体?
她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只见那两个狱卒正粗暴地拖拽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向外走去。那尸体衣衫褴褛,看不清面容。
就在他们经过她牢房门口时,其中一个狱卒似乎注意到了她,停下脚步,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几眼。
这个新来的小娘皮,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他咂咂嘴,语气带着下流的惋惜。
行了,别看了!耶律大人亲自吩咐过,这女人是重犯,谁都不准动!赶紧干活!另一个狱卒催促道。
耶律大人?是那个镇守使耶律宏?贺平竟然将她直接交给了登州的最高军事长官?看来,贺平是打定主意要从她这里撬出东西,或者,根本就没想让她活着离开!
两个狱卒骂骂咧咧地拖着尸体走远了,牢门再次被哐当一声锁上。
黑暗和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江疏影缓缓睁开眼睛,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耶律宏亲自过问,意味着普通的越狱几乎不可能。但是,留下的信息,以及那个贪生怕死的副将阿里罕,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赌一把。
赌阿里罕的贪婪足以让他铤而走险。
赌自己能抓住西南角楼戌时三刻那转瞬即逝的时机。
赌朴智秀和安济号还在附近海域等待,没有放弃希望。
她重新摸到那块暗格,取出那张染血的麻纸,小心翼翼地撕下空白的一角,然后用指尖蘸着腿上伤口渗出的、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借着微光,艰难地写下几个蛰龙司的密语符号——
「阿里罕……西南角楼……戌时……」
她不知道这血书能否送出去,更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但这已是她身处这铁牢绝境中,所能做的、唯一的挣扎与反击。
将血书重新藏好,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一遍遍推演那个极其渺茫的、近乎幻影的逃脱计划。
戌时三刻。
西南角楼。
阿里罕。
每一个词,都像是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承载着她全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