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清晨，总比其他地方来得更安静些。大多数队员还在与被窝纠缠，只有保洁阿姨推着吸尘器发出的低沉嗡鸣，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陈晨起得很早，或者说，他昨晚睡得并不沉。knight可能替换Yagao的消息，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意识深处，并不剧烈，却无法忽略。
他没有去训练室，而是径直走向了宿舍区。在Yagao的房间门口，他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窸窣的声响，片刻后，门被拉开。
Yagao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有些蓬乱，脸上带着刚醒不久的惺忪。看到门口站着的陈晨，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开：“晨哥？这么早……进来坐。”
房间很整洁，甚至有些过分简洁。除了必备的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床头柜上，摆放着那座不久前才刚刚捧起的召唤师奖杯的小型复刻版，在透过窗帘缝隙的微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陈晨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Yagao则坐回床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最终还是陈晨先开了口，他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JdG那边，你怎么想？”
Yagao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丝苦笑。那笑容里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放下杯子，目光没有看陈晨，而是落在了地板上某处虚无的点。
“JdG……本来就是我的老东家。”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知道的，我在那里打了很久。”
陈晨“嗯”了一声。这是事实。Yagao的职业生涯，大半都与JdG这个名字紧密相连。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就是个打游戏的。”Yagao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年纪也大了，反应、操作，都比不上那些年轻选手了。能拿一个冠军……说实话，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陈晨能听出那平静之下，隐藏着的、属于老将的无奈和对职业生涯尾声的清醒认知。
电子竞技，是碗青春饭。没有人能永远站在巅峰。
“JdG这次……开的条件很好。”Yagao终于抬起眼，看向陈晨，眼神里带着坦诚，“合同金额，比留在bLG要高不少。而且，他们允诺了首发的位置。”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老东家嘛，有感情。他们现在需要我回去稳定局面，我也……想回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陈晨看着Yagao。这个平日里话不多，总是默默训练，在赛场上用沙皇、发条一次次支撑起团队后期的中单。他确实是个“老实人”，不争不抢，勤勤恳恳。世界赛夺冠，他的功劳或许不如某些位置显眼，但不可或缺。
如今，冠军到手，职业生涯圆满了一角。面对老东家抛来的、更具诱惑力的橄榄枝，以及那份难以割舍的旧日情谊，他的选择，似乎顺理成章。
“管理层那边……”陈晨问。
“基本上……定了吧。”Yagao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负担，“应该就这两天会官宣。晨哥，谢谢你过来问我。”
他的感谢很真诚。在这个消息尚未公布的敏感时刻，陈晨能亲自来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想法，是一种尊重。
陈晨没再说什么。他理解Yagao的选择。职业选手的生涯短暂而残酷，在有限的黄金期内，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和更舒心的环境，无可厚非。更何况，是回归有着深厚感情基础的老东家。
他站起身。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