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传来的纸条被陈山河用唾液濡湿,在指尖揉搓成一小团模糊的纸浆,无声地咽下。整个过程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一个日常的仪式。
吴在深圳,小心。
这六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几圈微不可察的涟漪,然后沉入那片由书籍和静默构筑的平静水面之下。
没有恐惧,没有立即沸腾的恨意,甚至没有太多意外。吴先生那样的人,本就是依附于规则漏洞而生的藤蔓,在北林这片林子倾倒之前悄然转移,寻找新的宿主和养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陈山河继续他规律的生活:劳动、阅读、授课、照料苗圃。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会多花一些时间,在笔记本上梳理那些尘封的记忆。
他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勾勒出一张隐秘的关系网。吴先生的代号是一个简单的,连接着商贸城项目、几笔来源不明的资金、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的。这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一种防御性的思考——他要厘清自己与那个危险人物之间尚未彻底斩断的关联,评估可能存在的风险。
二字,他听进去了。这警告并非指吴先生会对他这个身陷囹圄的人有什么直接动作,那不符合那个精致利己主义者的逻辑。它更可能指向一种潜在的联系,某种尚未被完全斩断的隐患。
与此同时,监狱里的生活依然在继续。那个曾经最不服管教的壮汉,如今成了苗圃最用心的园丁。每天清晨,他都会第一个来到菜地,仔细检查每一株作物的长势。
山哥,你看这番茄,他小心翼翼地托起一个刚开始泛红的果实,是不是该追肥了?
陈山河检查了叶片和土壤:再等三天。记住,施肥不是越多越好,要恰到好处。
这个简单的道理,让壮汉陷入了沉思。他想起自己当年就是因为,一次次犯案,最终身陷囹圄。
在普法课堂上,变化也在发生。曾经对法律最抵触的犯人,开始主动查阅法律条文,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减刑听证做准备。另一个因经济犯罪入狱的前公务员,则开始协助陈山河整理案例,用他自己的话说:总算把这些专业知识用在了正道上。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黑暗中闪烁的微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地存在着。
某个午后,陈山河收到了一封意外的来信。信封上的字迹很陌生,落款是一个被你改变的人。信很短,只有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