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令已下,那间冰冷的仓房成了临时的军火库和集结地,弥漫着铁锈、汗臭和一种孤注一掷的躁动。被刘卫东召集来的十来个青年,分散在角落,或默默擦拭着手里的铁棍钢筋,或紧张地吞咽着唾沫,眼神交流间尽是惶然又凶狠的光。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陈山河靠墙站着,面沉如水,目光低垂,像是在假寐,但微微颤动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在脑子里一遍遍推演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每一种推演的结果都指向血淋淋的结局,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结局,只想过程——如何让这必输的一局,换到最大的代价。
刘卫东则坐立不安,时不时凑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张望,又焦躁地踱回来,低声咒骂着天气,咒骂着四爷,咒骂着迟迟不来的消息。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等待几乎要将所有人的神经绷断时——
仓房那扇破旧的门被猛地推开一条缝!一股凛冽的寒气先灌了进来,紧接着,胡小军像只被冻僵的耗子,连滚带爬地跌了进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脸青唇白,头发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不知是在外面冻的,还是吓的。他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刘卫东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提溜起来,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利:“怎么样?探到没有?他们来了多少人?到哪儿了?!”
陈山河也猛地睁开眼,两步跨到近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胡小军。
胡小军被刘卫东晃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顺过气,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来……来了……两辆……两辆嘎斯车……绿色的……就停在……停在厂区通西街那个废弃的煤场里……”
煤场!那里距离他们埋伏的废铁道,不到一里地!
仓房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多少人?!”陈山河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像绷紧的弓弦。
“十……十几个……aybeore…(也许更多……)”胡小军吓得英语都蹦出来了,牙齿咯咯打战,“都……都穿着一样的黑棉袄……看着就……就比蛮牛那伙人还凶……手里……手里拿着的像是……像是砍刀……还有……还有短的铁家伙……像是攮子(匕首)……”
砍刀!攮子!
而且是十几个专业打手!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手里的“武器”似乎都变得烫手起来。
刘卫东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抓着胡小军的手下意识松开了。
陈山河的心沉到了谷底,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四爷不仅派了人,而且派来的是更专业、装备更好的精锐!
“还有呢?”他逼视着胡小军,“领头的什么样?他们什么时候动?”
胡小军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声音依旧发颤:“领头的……是个瘦高个……看着不像能打的……但眼神……眼神忒毒……像毒蛇一样……他们……他们在车上没下来……好像在等什么……我……我没敢靠太近……怕被发现了……”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