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受苦了。”赵茂沉声道。
李致贤摇了摇头,看着赵茂和那几位带伤的兄弟,声音有些哽咽:“是李某连累诸位兄弟了……此番恩情,致贤没齿难忘!”
“李大人言重了!”那受伤最重的汉子忍着痛,咧嘴笑道,“能跟着头儿干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死了也值!”
赵茂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转向李致贤,神色凝重:“李兄,刑部大牢这一闹,京城我们是待不住了。张世荣必然会发动所有力量,全城乃至全国通缉我们。接下来,我们必须亡命天涯了。”
李致贤点了点头,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亡命天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沉冤未雪,奸臣当道!赵兄,我们手中,现在有多少筹码?”
赵茂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将白云观夺取妖证木盒、以及木盒内信笺和物证的内容,快速而清晰地告诉了李致贤。
李致贤听完,脸上露出了震惊和狂喜交织的神色:“伪造信底稿拓印!巫蛊符咒样本!还有内侍王德贵这个人证!好!太好了!有此铁证,张世荣构陷太子的罪行,便有了最直接的物证链!”
他激动地在狭小的石室内踱了两步,继续道:“如今我们手握妖道玄玑的证物,若能再找到顾长卿将军,拿到他带走的那份更原始的底稿和妖道口供,以及找到《星宿山河图》印证星落之地的秘密……数证并举,张世荣纵有通天之能,也难逃法网!”
“顾长卿那边,阿虎已带人前往沧州寻找。星图之谜,老鬼正在查探钦天监和观星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设法与他们汇合,整合所有证据!”赵茂接口道。
“没错!”李致贤停下脚步,目光灼灼,“我们不能一味逃亡,必须主动出击,策划反击!当前首要任务,是安全离开京城,与阿虎、老鬼取得联系,确定下一步会合地点。”
他沉吟片刻,分析道:“张世荣此刻定然以为我们会急于逃出京城,必定在各大城门、水路码头设下重兵盘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暂时隐匿在城内!”
“隐匿城内?”赵茂蹙眉,“城内搜查必然严密,风险极大。”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李致贤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可靠、且张世荣短时间内想不到的藏身之处。”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黄惜才一家在京城临时的落脚点!
黄家刚来京城不久,身份低微,不引人注目。而且他们与李致贤的关系,张世荣未必清楚,就算知道,也未必会立刻想到他们敢藏在那里。更重要的是,黄菡那孩子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直觉,或许能再次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好!就去黄家暂避!”赵茂当机立断,“但需万分小心,绝不能连累他们。”
计议已定,几人迅速换上准备好的干净布衣,做了简单的易容,掩盖住身上的伤势和过于突出的特征。那名伤势较重的兄弟,则安排由另一名伤势较轻的兄弟照顾,通过另一条更隐秘的通道,前往城外一处早已安排好的秘密农庄养伤。
赵茂、李致贤以及另外两名身手最好的兄弟,则扮作投亲的落魄书生和随从,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潜出了地下石室,混入了刚刚开始苏醒的京城街巷之中。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主干道和巡逻的兵丁,专挑贫民区和小巷穿行。京城经过昨夜刑部大牢的惊天劫狱,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街上巡逻的官兵数量大增,城门口更是排起了长队,进行着极其严格的盘查。
几经周折,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南城一处鱼龙混杂、租金低廉的大杂院附近。根据之前王五暗中传递的消息,黄惜才一家来京后,就租住在这里。
赵茂让两名兄弟在外围警戒,自己则和李致贤装作寻人的样子,走进了大杂院。院内杂乱不堪,晾晒着各种破旧衣物,几个早起的孩童好奇地看着他们。
按照门牌号,他们找到了一间位于角落、最为低矮破旧的瓦房。赵茂上前,有节奏地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一阵窸窣响动,接着传来黄惜才警惕的声音:“谁啊?”
“黄兄,是我,李致贤。”李致贤压低声音回应。
屋内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房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露出了黄惜才那张既惊且喜、又带着深深担忧的脸。“李公?!您……您怎么……”他话未说完,已看到李致贤身旁做平民打扮、但眼神锐利的赵茂,立刻明白了什么,连忙侧身,“快!快请进!”
两人闪身入内,黄惜才迅速关好房门,插上门栓。
屋内狭小昏暗,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破桌和几张板凳,黄李氏正搂着黄菡坐在炕沿,见到李致贤,也是又惊又喜,连忙起身行礼。
“李公,这位是……”黄惜才看向赵茂。
“是自己人。”李致贤简单介绍,“黄兄,黄夫人,事发突然,我等如今是戴罪之身,恐要在此叨扰几日,实在……”
“李公千万别这么说!”黄惜才激动地打断,“若不是李公,我黄家早已……您能来,是信得过我们!只是这地方简陋,怕委屈了您和这位好汉。”
“无妨,能有一隅安身,已是万幸。”李致贤感激道。
一直安静看着的黄菡,此时却忽然从母亲怀里跳下,跑到李致贤面前,仰着小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了然,她小声地说:“李叔叔,猫鹰爷爷,你们是来找‘星星’和‘钥匙’的吗?”
此言一出,赵茂和李致贤心中俱是剧震!这孩子,果然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