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兑了雪碧,变得甜润易入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稍稍冲淡了江怡心头的紧张与局促。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感受着那微甜的气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暖意,在体内慢慢扩散。
陈豪没有催促,只是靠在舒适的沙发里,偶尔晃动着手中那杯同样“改良”过的红酒,目光落在窗外沉静的江景上,营造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沉默。
“江怡,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吧。”
或许是陈豪今天带来的安全感,或许是今晚大起大落的情绪需要宣泄,又或许是那一点点酒精松开了心防,江怡捧着微凉的酒杯,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飘忽,开始了叙述。
“陈先生……我爸妈,是在我十岁那年没的。”
她的开场白很平静,但攥着杯子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他们一直在外面打工,那年过年,坐大巴车回来……路上结了冰,车子……翻到山沟里了。”她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眼底深处那抹刻骨的悲伤却无法掩饰,“一车的人,都没救回来。”
陈豪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
“后来,我和妹妹就跟着奶奶回了老家。鄂省那边的山里,很偏。”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段清苦的日子,“奶奶身体一直不好,有风湿,腰也不行,就靠着种点玉米、土豆,平时编点竹筐……拉扯我们。”
“妹妹很争气,学习特别好,明年就要高考了,老师说她能考个好一本。”说到妹妹,江怡的语气里才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温度,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我……我今年考上了汉城师范学院,是个二本。”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启齿,“学费……一年要一万多。”
自从高考体系改革后,就没有所谓的三本了,江怡考上的那所院校,其实就是一所三本院校,一年的学费基本上在-之间。
这个数字,对于现在陈豪来说,或许只是一顿饭,一件衣服。但对于江怡的家庭,却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其实……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知道这书……我读不成了。”她的声音更轻了,几乎要融入背景的音乐里,“奶奶的药不能断,妹妹马上也要用钱……我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她选择了放弃。独自一人来到汉城这个繁华又冷漠的大都市,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扛起那个摇摇欲坠的家。送外卖,风吹日晒;做销售,看人脸色。只要能赚钱,她什么都愿意做。
“今天……要不是遇到您……”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如果没有陈豪这从天而降的巨额佣金,她的人生轨迹,或许就是在那个城中村里不断挣扎,直到被生活的重担彻底压垮。
她说完这些,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杯中的酒已经见底,只留下一些残留的气泡。
陈豪看着她,这个才十八岁的女孩,身上却已经背负了太多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重担。父母的离世,家庭的贫困,求学的渴望与现实的残酷……这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灰暗的过去。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安慰或者承诺的话,只是拿起那瓶红酒,又给她倒了浅浅一点,然后熟练地兑上雪碧。